我讨厌命运骄傲的神情,嘲笑我没有半点决定的权利。
从亲戚家回来,晚十一点多。下着蒙蒙细雨,风拍打在我黑色大衣上沙哑的声音让我感到丝丝寒意。一个寒颤后继续迈步向父亲的小车走去,准备回家。
母亲在车上欲言却又止,追问之下,她缓缓道出一个令我们深感悲痛的消息。
表弟(下文简称为炀炀)的爷爷被查出肝癌晚期,只有一个月的余生。我不敢去想象当炀炀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的模样。
那是多么疼爱他的爷爷啊。
我的姨夫是一位军人,标准身材,身体健壮,小眼睛,有着在我看来异于常人的幽默细胞。他的父亲亦然。在炀炀很小的时候,应该是记事开始,他的爷爷奶奶就跟着住在部队里照顾他。
印象里,炀炀的爷爷很是宠爱他,做事也总是顺着他,有一段时间,还因为老人家无限的宠爱让炀炀染上一些恶习,譬如想要大号时直接蹲下,弄得满房间臭气熏天。
想来也是短暂,这么多年过去,忆起来却好似昨日一般。
后来因为炀炀逐渐长大,步入要读书的年龄。他的爷爷主动提出不再带他。爷爷知道自己太宠孙子,若惯坏了,不利成长。后来,炀炀的爷爷便与奶奶一起回到湖北老家。
从那时起,我再很少见到他们老人家。
再有印象是去年我和炀炀一家去西安旅行。本来打算只游湖北后再折回炀炀老家看爷爷,却因为临时安排,行程太满而取消了回老家再次看望爷爷的计划。那个晚上,在旅舍里,我的记忆很深,炀炀哭了,摸着眼泪说他想回去看爷爷,他想爷爷了。姨夫安慰炀炀,叫他打个电话回去和爷爷说声,他们暑假有空就回老家看爷爷。
不止一次感受到炀炀与爷爷的亲情,很是感动。
岁月却要带走这份牵肠挂肚的爱。
第二日,妈妈去接炀炀时,我也一并跟着去了。
沙发上坐着的依然是当年的老人。但他好像更瘦了,面容上依旧是慈祥的微笑,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小球,有些拿不稳,手指在挣扎想要抓住小球。他比原来更黑了一些,不知是因为灯光的缘故还是确实如此,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爬上他的面容,细细瞧着,姨夫的神色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他显得很憔悴,腿上盖着当年姨夫当兵时穿的军大衣。
他想要站起,却无力,很是不稳,我瞧见他的腿比起当年变得极细。整个人瘦干干却显得伟岸的身躯。一只脚已踏入黄土的老人,面容显得淡然。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病情,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欺骗他。或许他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不愿让家人伤心而装作未知。
我离去的时,站在门口提鞋,见他正用那双行动不便的右手摸着眼角,不知是因为风大沙子进眼,还是与亲孙儿的这一别或许永不相见而失落不舍。
道别后的一转身,眼眶红了。毕竟抽烟伤肺烈酒烧喉。
愿
你开开心心过完余生。
来世,
相信他们还愿意做你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