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杭心
01
暑期同学聚会，在KTV我见到了阔别已久的L，西装革履，阳光帅气，嘴里吼着“再见啊我们的青春啊”的我们在他面前活似一群傻逼，瞬间被秒杀到尘埃里，且是永不翻身的那种。
虽说已在大学混迹了三年，能力和眼界也有了些提升，但所有的骄傲还是在见到L时被秒杀成渣，费力筑起的堤坝也瞬间轰然倒塌。
我放下手中的麦克风，窝在沙发的一端抽起烟来，看着L笑着和前面的同学握手交谈，我的思绪开始飞奔回那个“战火纷飞”的夏天。
2015年，我高三，L和我同桌。
每个学校好像都有一个尖子班，每个尖子班都有一个兼才能与美貌于一身的学霸，当然我们班里也不例外，L同学自然承担起了班草的称号，当然，他也是那个学霸。
L虽长得有些气势凌人，但也很接地气，和同学们常打成一片，丝毫没因成绩好而高高在上，冷眼相待他人。因这一点我对他很是钦佩，因为大家知道学霸的世界我们一般是无法进入的。
不过，我最讨厌也一直疑惑的是，L是如何稳坐年纪第一的宝座且从不失利的。
作为他的同桌，看着他每天上课打游戏看漫画，我在心中是窃喜的，以为没了他这个竞争对手，我不会再落下千年老三的称号。
然而事实却总是让我傻眼，每次成绩表出来，L依旧霸占着A4纸的顶端，我依旧还是老三。
02
高考的冲锋在校园吹了一遍又一遍，班主任的苦口婆心比老妈的唠叨还要厌烦，同学间的紧锣密鼓，明争暗斗，像是要拉开一场生存大战。
书店的参考书和复习材料被一抢而空，我在某宝上找了好久，才买回了一摞绝密真题，准备与高考决一死战。
在周围人都绷紧神经投入复习的阶段，L同学却依旧我行我素，早自习迟到，晚自习早退，甚至逃课去看电影。
考虑到考生情绪，班主任当时不敢对我们有任何批评，说话时好像都要润色一遍，生怕影响了我们的心情。自然，对于L的一系列行为，就置之不理了。
在邀我打游戏被拒后，L也就乖乖地转回了头，不再自讨没趣。殊不知，当时的我一边做着烦人的数学题，一边却羡慕着他的逍遥自在。
高考终于如约而至，戏剧地是我依旧和L是同桌，不过桌子被拉开一个大缝，我俩只能隔缝相望。
看着他的笔尖飞动，我自然不想认输，但却因一道小题卡住，耽误了后面的时间，以至于后面的考试都无法正常发挥。
成绩出来后，L去了全国知名的Q大，我留在了本省的S大，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他。
青春年少时，我们内心好像总是住着一个不服输的小人儿，每天它都会鞭策着我们向优秀的目标靠近然后超越，可那时的我们却忽略了，有些差距终究无法逾越。
03
再次看到L的消息，是在高中学校的公众号推送上，就像现在各学校庆祝学生取得好成绩、发表论文一样，那个消息就是庆祝L被Q大保送美国田纳西大学深造的相关报道。
当时的我在心里感慨，优秀的人儿真是自带光芒，到哪儿都能闪闪发光，而像我们这种拼了命的低能儿，始终不会过得风生水起。
“嗨，隔壁老王，咋躲在角落抽起烟了，也不和老同学叙叙旧，聊聊日常。”
我才忽然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沉浸在回忆里良久，隔壁老王是我，和L坐同桌时，他一直这样称呼我。
是啊，老同学好久不见，话匣子一拉开，一帮老同学便聊的火热，丝毫没有生疏意味，L也聊得很嗨，和刚才进门时的酷先生判若两人。
酣畅淋漓之际，有人开始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有人开始乱说胡话，甚至有人在梦中呓语，整个包间里，只有我和L两人保持清醒。
L先开口了，“这几年过得咋样，大学生活还不错吧。”
就凑合呗，反正也是野鸡大学，出来毫无用处。
“没有啊，我觉得S大挺好的，出来肯定好找工作。”
唉，别安慰我了，像你这种前途无限光明，毕业即就业的人才，是无法想象我毕业后四处投简历的窘态的。
“其实，高中时我挺羡慕你那股认真劲的，除了学习，好像别无其他烦心事。”
……
那晚，我和L聊了很久，从高中到大学，从校园到生活，凌晨时我们才挥手再见各自回家。
04
那天回家，本想窝在被子里睡一整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和L的聊天，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来，云淡风轻的背后，藏着苦苦的坚持和痛苦。
L说，其实他在高三时其实也是拼了命学习，经常熬夜到天亮，所以才会迟到，回家就抓紧一切时间投身题海，困了就猛喝咖啡提神。
那段时间，他妈妈患病，爸爸陪在医院，他不会做饭，连叫外卖都感觉浪费时间，每天选择以泡面度日，几周下来，人瘦了一圈。
噩耗终究还是传来，L的妈妈在高考前几天离世，他却选择了向我们隐瞒事实，全班只有班主任知情，他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孤独和伤痛。
“妈妈希望我上Q大，这是她离去时唯一的愿望，所以当时的我发誓拼了命也要考上。”这是L聊天时和我说的。
当时他爸爸的工作也面临危机，整日与酒相伴，一边是高考的重压，一边是家里的糟糕状况，L说他有几次没忍住在洗手间大哭，但出门后赶紧擦干了眼泪。他不能倒下，因为身后空无一人。
高考完，他如愿去了Q大，但他爸爸却被公司辞退，家里没了收入来源，唯一的补助费勉强够他爸在老家生活。
于是，他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联系各种辅导班、送快递、发传单等各种兼职，一干就是两年，这过程中，风雨无阻，从未退缩。
大三时，他因成绩优异被学校选为派外深造的对象，虽因一些人排挤造谣说其成绩伪造，但终究事实大于谣言，他与其他保送学子一起被成功保送。
今年跨年时，我看到L和他爸爸的合照，两人笑的很是开心，定位地点为田纳西州。
活了这么久，我现在才逐渐明白，原来没有谁的人生顺风顺水，你看到的，只是面具下的伪装，谁的前路不坎坷，只是有人选择隐藏，有人选择诉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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