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方的雪,比往年来的还要早一些,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红褐色的瓦片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绒被,村口的枯树枝上,早已不再有乌鸦停下来歇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了,雪天使空气中的水汽凝结,而北风也携着冷气而来做客,村庄里隐隐约约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镜头慢慢在一排老房子中的某一间房定格下来,透过窗户纸,屋内昏黄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一位老太太在屋内来回走动着,厨房里不时传出轻微的锅碗瓢盆的叮当声。
晨光破晓而出,渐渐的,冬日里的第一轮暖阳照亮了白雪皑皑的房屋,阳光照在白色的雪花上像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亮片,一位老太太佝偻着腰走进屋里,将小桌子摆在炕上,从厨房端出一盘热乎的玉米蒸馍,她又从腌菜缸里拿出一把酸豆角,切成小段装入盘子中。
“成才啊,过来吃饭了。”老太太一边用那滴满了厚厚油污的围裙擦着裂口满是皱纹的老手,又一边朝里屋招呼了一声。
不一会,一位中等偏瘦,面部骨骼有些突出,尤其颧骨很高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半旧打着补丁的短袄,略有些掉漆的厚底人造革皮鞋,可能鞋子有些大,走起路来鞋子总是发出拖沓拖沓摩擦地面的声音,头发像是几个月没洗过,像杂草一样乱,脸色蜡黄消瘦,看起来像营养不良,又像是睡眠不足,比起正常人,他更像是个逃荒的,走起路来,头低着,眼神散光却透着一股精明能干的机灵劲,微微驼背,透着满脸的疲惫感。他从炕上坐下,像是几个月没吃过饭,他摸起一个玉米窝头就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又连忙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点着那鸡窝大油头,来表示好吃。
老太太做的酸豆角很有几下子,论口味整个村子没人能比的过,这秘诀自是从不外传,其实方子简单,做法也不复杂,关键看能否掌握好时候。老太太会先把豆角用盐和白酒一起腌制拌均,等待出水颜色便有青色时,再放入一点糖,生姜,蒜一起拌均。在那个年代酒和糖可是个贵重东西。最后直接放入一个密封的坛子或小缸里,再倒入一些野山椒水和野山椒,拌均之后直接密封放在常温下,腌制上两天便可以拿出食用,吃起来,口感非常的酸脆,当做下饭的小菜再好不过,咬一口酸辣开胃。
不一会,一盘酸豆角都下了肚。
老太太看着儿子吃的起劲,她似是安慰又像开导的说道:“成才啊,这次你回来,还再回城里去吗,那小官干些憋屈咱不干也罢,娘不图你大富大贵,咱只要不犯法,干什么不能谋生啊,害人害己的事咱可做不得啊,你出门在外,娘挂念的很。”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满怀期待的等着儿子的回复。
中年男子沉默了好一会,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的说。
“娘,您老放心,犯法的事俺不会做的,儿子不孝,不能待在您身边孝敬您,可城里俺得回去,上面说有意要提拔俺,只要俺办成了事就能升官,到那时俺开着轿车接您老去城里享福。”
老太太听了,没有喜悦,总觉得儿子像着火入迷了一样,人到中年,混的落魄,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欲念就越深,可越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忧他会误入歧途。
老太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了出去。
儿子临走时,老太太给他带了一大包酸豆角带着,叮嘱着到了城里别忘了腌到坛子里,那样能放的时间久些,她也知道不出几天这豆角便会见底。
大概冬天快要过去时,高成才给家里打电话,老太太正准备腌酸豆角呢,等儿子回来再一起带回去吃,听到隔壁来喊她听电话,老太太连忙擦干净手去听,电话那头先是说了腌的小菜又吃完了,老太太高兴的回应着,笑的合不拢嘴。等儿子回来还有一大坛子等着呢,然后他又报了个喜讯,说自己升官了。老太太突然像是被雷打中一样,愣了一会,嘴角的笑像僵在了脸上,呆呆的不知如何回应,早已听不清儿子在说些什么。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