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白藏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楚兰清开口,荆无秋无法拒绝,无论在任何事情上。
他看了眼赵蔺,手里把玩着手机,而赵蔺,居然看明白他的意思了,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一瞬间眼神交汇,竟然有那么几分默契。
楚兰清拉着容渊问东问西,而后者也一一作答,只有荆无秋知道,这个容渊,不过是雀占鸠巢的跳梁小丑。
荆无秋对赵蔺蓦然开口:“赵哥…”
赵蔺摆了摆手:“诶,别那么见外嘛,叫我阿蔺就可以。”
“阿蔺,我查到,片场意外的事,有人推波助澜。”荆无秋抬了抬手机,“晚些我会把视频发给你。”
赵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哦?你是说,有人要置兰清于死地。”
容渊笑了笑:“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意外,这人家端着饭碗吃饭的,还是别砸人家饭碗了吧?”
“容先生,您这句话,我不赞同。”荆无秋微微抬眼,“那天那东西的落点,在我老板头顶,这若是砸到,轻则毁容,重,则性命忧患。若非我阻拦住了,我老板的饭碗,谁来帮他端?”
楚兰清看了看两个人,车里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他忙笑着开口:“这不是没事嘛。”
“是啊,你没事。”赵蔺指了指荆无秋,“你怎么不问问他有没有事?”
“……”
荆无秋微微歪头,眨了眨眼。
赵蔺心里气急,这楚兰清莫不是傻了?容渊那意思,分明就是把事情压下去和气生财,可人家都危害到他性命了,楚兰清不在意,他赵蔺怎么能放任其行?
更何况,这几日相处下来,赵蔺也摸出几分荆无秋的性子,他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但做事却很认真勤快,最重要的是,他对楚兰清好。
赵蔺自然是希望这个年轻人能走出更好的路,不仅仅是因为跟着楚兰清做一个小助理屈才了,更是因为楚兰清需要一个相互成就的人。
赵蔺觉得,可以让荆无秋试试,如果他愿意,皆大欢喜,如果不愿,那就再等契机。
可人家满心不在乎,赵蔺有一种感觉,一种“楚兰清一句话,荆无秋就可以为之粉身碎骨”的感觉。
一向好脾气的赵蔺有隐隐发火的趋势,楚兰清笑意一僵,也沉默下来。他没事,是因为有个人替他出了事,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混账话?
荆无秋看了眼楚兰清,蓦然开口:“老板,我明日去容先生说的片场试镜,可不可以叫阿蔺送我去?”
楚兰清从懊恼中回过神:“啊…没问题。”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任谁不知道,荆无秋这是在给楚兰清找台阶下。
“在这附近停车,我要下去买点东西,兰清,你和容先生,先回去吧。”赵蔺看了眼荆无秋,“无秋,你陪我去。”
荆无秋点了点头:“好的。”
……
鸢尾城的夜空,只有零碎的几颗星星,赵蔺和荆无秋坐在长椅边,两人手边放着一袋零食,两杯奶茶,路灯灯光下,荆无秋翻着手机备忘录。
“阿蔺要买什么?我记一下。”
“不买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赵蔺递给他一杯奶茶,“喏。”
荆无秋将手机拿在手里,接过了那杯奶茶。夜风吹过他发间,须臾人世,皆彷徨入梦时。
赵蔺半晌才开口:“你是觉得,容先生有问题?”
“阿蔺怎么想,是你的事。”荆无秋并不点明,咬了个止疼胶囊,就着吸管喝了口奶茶咽下去,“我不会害老板。”
“看得出,你比我还拼。”赵蔺微微侧头,“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能为楚兰清挡灾的,除了当年那位,就只有眼前些位了。
容渊是当年那个人,赵蔺是全然不信的,可那伤疤,却不似作假。
“我没有目的。”荆无秋转过头,弯眸一笑,“我只要老板登高望顶,这浊世如何乱,怎么乱,乱成什么样儿,都与我无关。”
“无秋,我与兰清关系好,我不会害他。”赵蔺搓弄着手中的奶茶杯,“我们开诚布公一些,你对我,大可不必隐瞒。”
荆无秋本就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他希望楚兰清认识他,只是因为是他,可容渊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多加小心一些。
沉默良久,赵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荆无秋却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转向了他。
“白藏为秋。”荆无秋将当年所用账号找出,方才将手机递给赵蔺,“白藏,是我。我就是当年那个自不量力,螳臂当车,为老板挡了那一泼的人。但是,我需要你,保密。”
“为什么?”赵蔺看着手机,确认了这是荆无秋的账号,这才开口询问,“为什么要保密,兰清这么多年也在找你,他…”
“我希望他认识的我就是我,而不是因为我当年救了他。”荆无秋接回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儿,“容渊的目的,尚不明确,但肯定来者不善。片场意外那天的事,是季榷干的,然仅凭一份视频,以桑迩飔的刑法,未必就能定罪。”
赵蔺皱了皱眉:“那个容渊,显然不想我们对这件事上心。”
“是。所以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协议或者合作。老板势头正高,想扳倒他的人,比比皆是。”荆无秋抿了口奶茶,“容渊知道我的身份,他把我支走,可能要有什么动作。”
赵蔺苦笑一声:“除非你告诉他,你就是当年那个人,不然没人拦得住他。兰清看着好说话,可他那个人说一不二,就算是我,也很难改变他的决定。”
“你觉得我现在去告诉他,他会相信我吗?”
荆无秋转头看向赵蔺,后者沉默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荆无秋将奶茶喝完,指尖用力,将杯子捏成一团:“老板不是傻子,容渊会露出马脚的。”
“也只能等一个契机了。”赵蔺看得心惊肉跳,半晌才拍了拍脑袋,“对了,你明天要去试镜的那个剧,季榷也参演了,那部剧我查了查,都是新兴演员,没什么前辈。”
“我知道了。”荆无秋按了按肩膀,将奶茶杯丢进垃圾桶,“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可是有场硬仗要打。”
荆无秋一转身,就看到赵蔺冲他露出一个笑,然后伸手扯开了他的衬衫。
这一下子来的猝不及防,荆无秋反应再快也只来得及一把抓住他的手,无奈开口:“你这人怎么当街扒人衣服?有伤风化。”
赵蔺心虚的咳了一声:“我看看你的伤怎么了?”
索性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没什么人,路灯之下,荆无秋身上缠着白色绷带,前胸连带着脖颈处,一片瘢痕烧伤,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赵蔺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想去触摸,被那人抬手挡住:“好看吗?”
赵蔺抬起头,这三度烧伤之后的疤痕才是真的做不了假,对任何人来说,这一片疤都不能算的上“好看”,甚至跟这两个字都不沾边。
赵蔺恍然,那个时候的荆无秋,也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儿才对。
“这是功勋,也是殊荣。”
……
荆无秋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坐在门口的两个人看到其回来,方才站起身。
顾铭舍不满的开口:“哥,你要不搬个地方住?”
“还不用。”
荆无秋拿钥匙开了门,引着两人进屋。
荆无秋的住所,屋子不大,隔音效果也一般,窗外就是繁华的街区,白日更是吵闹非凡。
一室一厅,厨房就在客厅里,配了卫生间盥洗室,有个小天台,整个房间的东西并不多,都是常用家电。
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唯一奢侈的东西,大概就是荆无秋房间那一书架的书了。
天台上摆着几盆四季鸢尾,正随风开得招摇热闹。
向辞和顾铭舍落座之后,荆无秋拿了两瓶饮料丢给两人:“不爱喝茶,喝饮料吧。”
“你让我查的我查到了。”顾铭舍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容渊,28岁,容槐之子。容槐是本该被判处死刑的重犯,在狱都之中服役,后因桑迩飔大赦,容槐也被放了出来。”
荆无秋拿着花洒给花儿喷水,微微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顾铭舍歪了歪头:“就只是知道了?”
“不然呢?”荆无秋将花洒放下,拿着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接过顾铭舍手里的笔记翻看起来。“多谢了,有空请你吃饭。”
顾铭舍弯眸笑起来:“我要吃云麓斋的糕点。”
荆无秋挑了挑眉,拿着笔记的手一抬,轻轻敲在顾铭舍头顶:“你还挺会吃。”
“诶嘿。”顾铭舍捂着头吐了吐舌头,“那就随便找个烤串吃一顿好啦。”
向辞开口问道:“容槐杀的人,姓荆?”
荆无秋翻笔记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那他就是杀害荆叔叔的人了?”顾铭舍摩拳擦掌,“要不要我把他找出来?”
“还不用。”荆无秋合上笔记,“帮我盯紧荆岁安那边。”
顾铭舍小声嘀咕着:“他那边有什么可盯得…”
向辞看了眼荆无秋,两人之间心照不宣,他站起身拉起自家小孩儿:“小朋友该回家睡觉了,不然长不高。”
“诶诶诶——辞哥你拽我干嘛?!我自己会走!”
向辞拉着顾铭舍出了荆无秋的住所,小孩儿不满的把他的手甩开,气鼓鼓的往前走。
向辞转头看了一眼荆无秋的住所,透出来的光已经被摁灭,或许已经休息了吧。
他知道,这个人在调查二十八年前的事,那是让他的人生变成现在这般的起始点,是一切的开始。
那么荆岁安那边,或许也会调查到这点也不一定…
荆无秋想疯,想闹个天翻地覆,他向辞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这次,他就跟着这两个人疯一次,无论前路有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他都奉陪到底。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