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祥之兆
神宗元丰三年,朝野上下一片肃杀,我爹柳州太守柳三省从汴京回家后整日浓云满面,寝食不安,把自己关在中院的书房里,谢绝一切往来宾客。
冬阳初升,寒光如冰。晨起妆罢,我去向爹娘请安时,府邸里静悄悄的。经过花园时,三只乌鸦蹲在光秃秃的树上,朝着大门不怀好意地哇哇乱叫。
走近厅堂时,我听见爹压着声音对娘说,天子年幼,一心图强,才遭了那拗相公的蛊惑,非要变法改制。如今王氏势重,只手遮天,朝野上下莫不惟命是从。唉……东坡先生在诗里隐约埋怨几句,便被关在乌台四月有余,前几日一张圣旨打发到黄州做团练副使去了。要不是太祖皇帝立下我朝不得杀害文官的惯例,只怕苏公早就……
娘听后担忧地说,相公,你平日里与苏公相交甚厚,书信密切,可不要给人家留下把柄才好。
爹宽慰她道,夫人放心吧,我这几日将与苏公来往的书信仔细查看了一遍,都是些诗词唱和,无碍。
爹说的“拗相公”是当朝宰相王安石,这个人我听爹说过,平日里邋遢不堪,蓬头垢面,吃饭都懒得把筷子伸远些。就这样一个人,居然想着要变法改制,富强大宋社稷。不过,据说他的变法并不可行,变相剥削百姓,举国上下怨声载道,可惜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些。
听爹娘说罢,我轻轻推门,爹,娘,早安。适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刚经过花园时,见三只乌鸦对着门口乱叫,叫地人心里惶惶的。
爹看了娘一眼,,正好对上娘担忧的眼神,他喃喃地说,兴许,文字案早过去了吧……
二、雪夜抄家
午饭后,太阳渐失其色,不一会儿,彤云密布,天空阴暗起来。我坐在阁楼上看乐府诗,骤风乍起。丫鬟把头探出窗外,看看天色,说只怕有一场好大风雪,然后关了窗。
房子里突然显得狭促起来,我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般憋闷。于是走过去又开了窗,站在窗前呆呆看着院子。不一会儿,毛头大雪一阵紧似一阵,眼看着地面就被掩埋起来。
天将黑时,丫鬟掌上灯,橘黄色的光洒满整个房子,粉红色的纱帐看起来格外温暖。我想,一天终于过去,想来今日应该平安无事了吧?
突然,前院里一阵躁动,人喊马嘶。我问丫鬟怎么了,丫鬟说不知道,我去看看。
大队兵马已经闯进了后院,火把照亮了院子,兵将把守在各个出口。为首穿着白色袍盔的男子站在院中央,手按剑柄,盛气凌人喊道,柳大人,圣上有旨,经大理寺查明,你与苏轼往来频繁,阴谋阻止变法推行,革职押往汴京等候发落。家眷随往。
爹和娘走出房子,火把的焰光一跳一跳拉长他们的影子,黑暗里爹娘的脸忽明忽暗。爹向白袍将军拱拱手,杨将军,请一路上善待我的家眷和一干家仆,老朽不胜感激。
白袍将军也向爹拱拱手,柳年伯,对不住了,圣旨难违,还得委屈你们戴上枷锁。我保证一路上善待贵府上上下下。然后,他挥挥手,兵士冲进爹的书房里搜起来,我听见书架倒下去和书本砸在地上的声音。
漫天飞雪,院子里散落一地的纸页,是爹的书信、札记还有手稿。
三、因祸得福
囚车驶出柳州城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身后两行车辙浅浅,转过一个弯,再回头便已看不清城门上“柳州”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了。
因为是女眷,白袍将军看在爹的面子上,走出柳州地界后,找了一辆马车让我和娘坐进去,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是一个老军,后面跟着四个士卒。
娘掀开 马车上的帘子,向外看了看,叹一口气。可怜柳府上下三百余人,一夜间尽为囚首,此一去,不知几人得回?只可怜那些无辜的家丁也要跟我们受累。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朝廷里的党派之争是很黑暗的,于是紧紧握住娘的手。娘的手不自觉地在颤动,冰冷冰冷的。
娘,奉旨前来的那个白袍将军称爹为“年伯”,他是谁啊?
杨之町,他父亲和你爹是同年进士。当年他爹在柳州做团练使时,你爹和他甚是相好,后来,因平叛有功,调往京城做保义郎去了。你爹在柳州做太守十又八年,很久不曾走动了。
我默默点点头,原来是世交。
娘叫赶车的老兵停下,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请他送到爹的囚车上去。她说,天寒地冻,可不要出什么意外。
因为下雪,路滑难行,走走停停一月有余,才到苏州境界。月余间,白袍将军杨之町对府里的一干人等照顾有加,从来不逼迫大家赶路。
进了苏州城,天已经黑了,杨之町挥挥手,车队停下来。我掀开帘子看了看,雪已经停了,路上全是污秽的雪泥。河边店铺里漏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稀稀落落的行人走过去又回头看看,朝着我们指指点点。
娘说,快些下车吧,你爹不知冻成什么样子了呢。
我赶紧推开帘子,猫着腰钻出车篷,一脚踩出去站在车辕上,回头看着爹的囚车,另一只脚迈出去,却忘了踩实,整个人颠倒着栽了下去。
不知是我太娇弱还是地冻得太实,反正摔断了右小腿骨。
杨之町让丫鬟扶我进了客栈。
娘坐在床沿上,看着我。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看来此行不吉利啊……说着说着泪就顺着她连日来消瘦下去的脸庞流下来。
我慌了,长这么大,娘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娘,没事,我不疼。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娘还是哭,烛光映射得她脸上的泪珠琥珀一样,晶莹剔透。
“梆梆梆“,有人敲门。母亲赶紧抬袖拭泪,赶身去开门。
柳伯母。
啊,原来是杨将军,快请进快请进。娘一侧身把杨之町让进了屋里。
我一下羞红了脸,没地方避起来倒也罢了,如今这幅狼狈模样,给他瞧见真是羞煞人也。唉,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顾不得什么讲究。想到这儿我就抬起头向他致谢。
见我抬起头来,他愣了一下。
区区小事,劳杨公子挂念了,一路上杨公子百般照顾,奴家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呢。
没什么,本来是应该的,应该的。他期期艾艾,说着就往后退,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桌子上。这些东西给柳姑娘养身子用。柳伯母,我先告辞了。告辞,告辞。
娘转身相送,口里客气着,真劳杨将军费神了,我代丫头谢谢将军一片好意。
娘回来时满脸喜色。我说,这杨之町真是奇怪,方才进门还好好的,怎么见着我说起话来就不利索了?
娘看着我,捂住嘴笑起来,我的傻闺女,只怕那杨公子是看上你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上,娘,可不兴拿自己闺女玩笑的哦。
四、日久生情
那晚在灯下蓦一抬头,看见他丹唇朱颜,星眉朗目,我的心突突突兀自跳个不停,娘回来又拿我玩笑,我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生怕被她看出个端倪来。
自那晚后,杨公子每日都亲自送一碗排骨汤过来,有时借口看伤,有时借口送药,想方设法来我房里坐。娘有时会陪着坐坐,谈一些经年旧事,说一说官场上的勾当,大多数时候娘说想去看看爹,故意避开我们。
伤筋动骨真不是好玩的,算起来快一个月了,我的腿还是没好。
爹也过来看了好几次,有一次爹摸着我的头说,丫头,你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这样苦头,只怕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不若……
我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爹。爹,不若什么?
你娘说那杨公子对你有意,爹也见他整日对你关怀备至,况他又一表人才,文韬武略丝毫不弱,不若你就……
爹,你说什么啊……
杨公子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我的话。他见爹在房里,愣了一下,柳年伯,我,我不知道你……
杨将军,我也就过来看看,既然如烟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我就放心了。爹打个哈哈说,咱们在苏州已经耽误了一月,只怕上面怪罪下来,杨将军也要受牵连,如烟说已经可以走动了,不如明天上路吧。
柳年伯,可是令爱的伤……
哎,怎可因这点小事耽误了将军的前程。再说,如烟也希望将军仕途顺达啊。对吧,如烟?爹笑眯眯地看着我。
啊?哦,对啊,万不可因奴家耽误了将军前途。我在爹的注视下羞红了脸。
好,那老夫先回房了。爹向杨公子拱拱手,转身走了。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屋里静悄悄的。
我。我们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他说,你先说。
我说,你先说。
他说,还是你先吧。
我想知道圣上会怎样处置我爹和柳府上下……
他沉吟一下,此去只怕有些不妙。宰相王安石一手遮天,朝野上下万马齐喑,人人缄口,凡反对变法改制的,不是监禁就是降职,不是发配就是革职,甚至会有灭顶之灾。好多人经不住牢狱之苦,在监房里撞壁自绝。柳年伯一路上豁达如常,只怕暗地里早已做好了打算。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打算是什么,我从来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隔了半晌,我问,苏老先生呢?他比我爹情形更严重吧?他不是好好的只是被降职了吗?
如烟,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同是在朝为官,同是对新法不满,同是党派争夺的结果,有什么不一样的?
苏东坡在本朝名声鼎沸,如日中天,上至王孙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士农工商,谁不读他写的诗?谁不看他填的词?谁不爱他做的画?他被囚在乌台时多少人为他奔波求情跑穿了鞋底,你知道吗?朝廷迫于舆论,不能拿他怎样,只好降职处理。可是柳年伯他……
五、郎情妾意
其实之前我一直知道官场黑暗,却不知这般黑暗,我一直知道世情险恶,却不知如此险恶。
我想,柳家看来是躲不过这场劫了,倘使爹娘去了,我也断不能独自苟活在这世上。
之町,我们上路吧。
房子里静悄悄的,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知道一出这间房门人多眼杂,再要叫,只怕就没有机会了。我想,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叫了吧。
他点点头,我看见几滴泪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垂下去砸在地上,他低着头说如烟,你不要多想了,兴许峰回路转,情形就不一样了呢。然后低着头转身就去开门。
我紧上前一步,从后面环住他,委屈地问,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前些年你为什么不来?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紧紧拥抱了我。好温暖好温暖的拥抱,那一刻仿佛是一个永恒,时间不存在了,空间也不存在了,天地万物突然都不见了,只有我和他,只有我们在一起。我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被抄家的那个晚上风雪呼啸的声音,风缠着鹅毛般的雪瓣一起朝我们围绕过来,把我们卷在中间,密不透风。我看见爹的书页在火把的映照下变得暗黄发光,在寒冷的空气里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荡。
冷,我冷,好冷啊。
他抱得更紧了,我像只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就像是躲在港湾看一场风雪席卷了整个天地。
如烟,你真美。
这是那天他松开我走出房门时说的。他说,如烟,你真美。真美。
六、如此私奔
元丰三年腊月,我在通向未知的路上做着楚囚。断腿的楚囚,狼狈不堪。我想我一定很难看。
从苏州出来后,我一直刻意躲着之町,我很难过。我想,他也一定很难过。
有一天晚上,我用盐水洗过伤口后,娘又和店家讨了些酒点着帮我洗伤口时,他推开房门进来了。
我连忙放下挽起的裤管,然后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
伯母,恕我无礼了。他也很不自在,想来是没料到他来得有些尴尬。如烟这些天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我才……
哦,没事的。你们先聊,我去还了店家的碗。
娘走后,他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柔声问我,伤势好些了吗?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我明明很开心见到他,却莫名地生气。谁让你来的!给人看见了说你和钦犯划不清界线。一抬头看他,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十几天不见,他整个人清瘦了好多,眼窝深深的,胡子也不剃,憔悴的让人心疼。
我狠狠打了他一下,然后伏在他怀里呜呜哭起来。谁让你来的?你来了又能怎样?我迟早是要死的人,你不要用错了情,坏了自己前程。
他紧紧地抱着我,我的眼泪顺着脸落下来滚进他脖领里。
如烟,我们私奔吧。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那我爹娘呢?他们怎么办?
顾不了许多了,我们走了,自然有地方官来收管此事。
可是,我们这一走,就会被举国通缉,侥幸逃出去也要浪迹天涯,风餐露宿,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你想过这些吗?
他点点头。如烟,你先忍耐一下。
我脑后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七、真相大白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露着风雪的破屋顶。
我摸摸隐隐生疼的脖颈,环顾四周,原来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之町坐在我身边的火堆旁睡着了。
我推推他,他突然跳起来,唰一声拔出腰间的刀,慌乱地看着门口。
这是哪儿?我虚弱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打马狂奔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才停下来,见到这个庙就进来歇歇。你饿吗,如烟?
我爹娘呢?谁让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的?见不着我,他们会担心的。
他的眼神突然黯下去,如烟,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
我不去,我要回去。就算是死,我也要和爹娘死在一起。
他顿一下,如烟,吃过了我们就回去,好吗?
策马半日,前面树林里斜斜的飘出一杆黄旗,上面写着“杏花酿“。
进了酒店,之町要了两斤牛肉,一坛酒。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瞪眼看着他,杨之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致喝酒?
他没说什么,把切好的一份牛肉推到我面前。如烟,吃吧。吃完了我带你走。
我吃了一点牛肉,他已经喝完了一坛酒,拍着桌子大声喊叫。店家,再来一坛酒!
我吃饱了,咱回吧。我说。
他不理我,拍着桌子继续叫酒。
我站起来,抱起酒坛砸在地上。杨之町,你安得什么心?我爹娘还在囚车里吃雪喝风,你却把我打昏拐到这个地方来大吃大喝,你还是人嘛你?我才算是看清了,你就是个衣冠禽兽的小人!你不走?你不走我走!
他站起来一把抓住我。你不能回去!
放开!
你不能回去!
放开!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去找爹娘,你这个骗子!
他挪过去堵在我前面,挡在门口。如烟,你不能回去。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柳年伯和柳伯母昨夜子时已经被毒死在路上了……”、
骗子!小人!你还要来骗我?审都没审,怎么可能擅自动刑?你让开!
如烟,我没骗你,是真的!昨晚我去监军房间时,在门口听见有人低声说上面传下密令,让子时毒死柳府三人,其他家仆变卖或者驱散,就说是柳年伯惧怕自己密谋之事东窗事发,半路上畏罪自杀了,临死前毒死了妻女……
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像是从棉花般的云里突然跌了下来,身子软软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八、血染鸳鸯
我曾想过亡命天涯的落魄,所以宁愿死也不会过这种颠簸流离丧失尊严的生活。
寒冬腊月,别人在温暖的房间里品茗读诗,抵死缠绵的时候,我却和之町头顶黄沙,冒着尖刀般凌烈的西北风行走在甘州的荒漠里。
一年多了,我们都变了好多,之町再也没了初见时的英姿,胡须盖住了半边脸。我摸摸自己的脸,干燥粗糙,再看看身上的衣物,粗布代替了绫罗,手背上满是皲裂的小血口。我想,我一定很难看。
我是不是很难看?
没有啊。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好看啊。他回头笑笑,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没有回答,也许他早习惯了戎马生活,边疆的风沙不会告诉他容颜对女人多么重要。有一次经过一个峡谷时,我去溪边装水,突然觉得水里的女人好难看,风尘满面,沧桑不堪。那一刻我突然很难过,我怕他再也不会爱我。
你看,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他突然兴奋地指着前面隐隐约约在风尘里模糊不清的几座房子。好几天滴米未进了,我们又冷又饿,一路上尽量少说话保持着体力。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家客栈。
店家,两斤牛肉,一坛酒。之町把马拴在门口的木桩上,还没进门就大声喊着。
店家跑到门口迎接,看见我们,表情很不自然的变化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我还是看清了。
还是别喝酒了吧。进门时我在他耳边悄声说,好像不大对劲儿。
没事。他用力握握我的手,笑着说。
酒肉上来了,之町像饿疯了一样,用手抓着往嘴里塞,大口大口的灌酒。我也斯文尽失,大口大口的嚼着牛肉,顾不得店里人惊异的眼神。
吃着吃着,我就很困,我看见之町抱在怀里的酒坛掉在地上,溅起一地酒香,他咚一声把头磕在桌子上。我情知不妙,想要叫他却连出声的力气也没有了,然后就磕在桌子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甘州的冬阳好冷啊,比柳州冷好多。午时的阳光直直的照在身上,刑场里一点也不温暖。刑场外面是一群蓬头垢面的百姓,穿着臃肿的棉衣挤来看热闹。刑场东面的黄蒿地里,几只饿狼虎视眈眈,等着吃我们的血肉。
桌案后面不知是瓜州哪个郡县的县官,鸡胸驼背,提着公鸡嗓子宣布:朝廷有令,抓到钦犯杨之町、柳如烟,就地正法。连升三级,所在州县免交皇粮三年。今日被麻翻在我甘州,正是苍天之意,百姓之福啊。
看场一片欢呼,直冲云霄。
他们喊什么?我偏过头问之町。
他们喊“好“
你说好吗?
好。
之町,你真傻,如果你不救我,这会儿正捧着小手炉听昆曲儿呢。
我愿意。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没尊严的日子,我恨你,你知道吗?本来我们一家三口是一起走过奈何桥的。是你拆散了我们,还害我和你东躲西藏过了一年多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们在密谋什么,赶快行刑,赶快行刑!县官惊慌地朝站在我们身后的刽子手喊。
如烟,不管怎样,我爱你。
刀落头飞,我看见之町的头在空里翻了几个跟头落在我面前的地上,冲我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脖子里喷涌出来的血染红了天空。
刽子手的刀举起来,遮住了太阳,我看见远处一片黄沙莽莽,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知道这是我在俗世里看到的最后的风景。
之町,你知道吗?从我叫你之町的第一声起,我就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人家说红颜祸水,最后果然是我害了你,人家说今生恨的人,下辈子不会再遇到,我就说我恨你。和你一起亡命天涯这一年里里,你带给了我多少在柳州十八年不曾体会到的快乐。下辈子,我不想再拖累你。
身披日月饮江湖,燕子飞来春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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