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州城的北郊市集里卖西瓜。
在这条街上，认识我或者不认识我的，都喊我老石，一些年长的叫我小石，他们都以为我姓石，其实我并不姓石。
我叫老十，我已忘了我的本名，我本是闻名中州的结义帮十兄弟中的老十。我们十弟兄各擅所长，为人侠义，急人所难，快意江湖。
我排行最小，但功夫最高，脾气最暴，用情最专。我们十兄弟平常就是交流武艺，喝喝花酒，但我只是喝酒，因为我中意一个姑娘，她叫颖儿。
颖儿是一家酒楼老板的女儿，长相标致，为人孤傲。我们十兄弟经常光顾她家，一来二去，我们熟络了，接下来，我就喜欢上了她。我想等我攒下一笔银两，我便托兄长提亲，从此安度此生。
无奈天不随愿。一天来了一队官兵，到酒楼落脚，吃饱喝足，一个微醉的头目看上了颖儿，强行拉扯。颖儿哭喊救命，官兵抚掌开怀。
我看不得颖儿的泪眼，挣脱兄长们的劝阻，我人未到，刀先至，头目的手腕便留在了桌上。我抽刀，扯着颖儿，退后数步一气呵成。官兵红了眼，各持兵刃，劈头打来。我挥刀迎上，左右劈砍，只一会地上便狼籍一片。
我虽艺高人勇，无奈虎落狼群。兄弟情深，纷纷持械迎战。好一场混战，官兵越聚越多，兄长们舍身将我推出屋外，喊我离开，拼死护我脱身。我欲拚命杀入战团，却被颖儿一家死命阻拦。
听闻众兄长或伤或残，全被下狱治罪，捕我榜文，张贴在大街小巷，从此我还远离中州，跋涉千里，落脚北州，已经三载。
三年中，我低头做人，埋头做事，无人知晓我的本事，更无人知晓我的心事。夜深人静，我喝酒买醉，一时鲁莽，终身后悔，不知众位兄长，近况可好？颖儿姑娘，流落何方？
古龙先生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明月公子说：看不见的地方就是江湖。
我要说：江湖就在我心里，我心要是平和，江湖一片安宁，我心要是起火，江湖鸡犬不宁，满目血腥！
小小的市场，浓缩的江湖，各种欺诈，各种暴力每天都会发生，我不闻不问，不争不辩。他人眼里我只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外地汉。
一伙无赖又横行过市，所到之处，鸡飞狗窜。三年时间，我被他们欺侮若干，但我从不声张，忍怒偷安。
一痞子拿起西瓜就摔：此瓜色不正。另一赖子一拳砸开一个西瓜：彼瓜不甜。小小瓜摊，狼籍一片。我躬身而立，含笑不言。
又一瓜落地，瓜碎汁溅，过往路人，躲避不堪，一女回头，怒视一眼。众无赖顺势大闹大喊，未几，女子被欺，流泪连连。
江湖人，江湖心，刀在旁，刀贴身。身形动，刀随心，几个起落，片片刀影。数声惨呼，残肢断臂，满地红色，不知哪个是西瓜，那个是残体。
事了拂身去，江湖本我家。
正告全天下：欺人者，请先洗好头颅，备好棺。
结义帮老十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