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通醉酒电话后,安晴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生活依旧跟一潭死水一般,循规蹈矩而又枯燥乏味,似乎一切都跟以往那样,恢复到了周而复始的状态,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重遇,也没有那些针锋相对的对话。
也许,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
安晴悲凉地想着。
大概工作就是最好的良药,最能麻痹人的感官神经,最近的工作量忙得焦头烂额的,她积极投入其中,希望能使一切烦恼抛在脑后。
“我没什么意见,你们处理就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最近工作挺忙的。我都说了,月底才有时间去拍婚纱照,这都什么年代了,四月份怎么就不吉利了,这跟我们拍婚纱照没有冲突啊,你怎么也这么迷信啊?你怎么老顾忌这顾忌那的…你以为我很想结婚啊,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这跟配不配合有几毛钱关系啊…算了,我真不想再说了,你们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你们开心就好。”安晴刚进茶水间,就听到二层的女同事小娟在打电话,讲了一半,整个人都崩溃了,电话一挂,就控制不住哭了。
这同事比自己长两岁,平时人挺随和的,安晴跟她也聊过几次,挺开朗的一女孩儿。她还有几个月就结婚了,但这段时间总觉得她情绪挺压抑的,没有常人那种即将为人妻的喜悦,碰见她几次都是跟她未婚夫讲不到十句电话就开始炸毛。
虽然不太会安慰人,但同事一场的,总得关切两句。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小娟,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别难过了,有事好好说。”
“谢谢”小娟接过了纸巾,脸色憔悴至极:“对不起啊,让你见笑了。”
安晴摇了摇头,又抽了几张纸给她。
“我俩是家里介绍的,处得还可以,两家人就开始催我俩结婚了。但我这几年压力特别大,工作刚起步,睡眠质量也不好,身体就开始透支了,早点时间去医院检查出是甲亢,而且挺严重的,我就想缓缓养好身体,但他们压根就没顾及过我的感受,务必要我们赶紧结婚,我男朋友大我七八岁,他们家就盼着我俩能早点给他们家抱上孙子吧。通过这事,我算是明白了,很多时候,你说你不开心,旁人都只会一笑置之,以为你只是在闹情绪。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真的不快乐,也是真的不想经历那些你不想肩负的东西。人生已经那么艰难了,再多一些糟情绪,也无所谓了,这辈子就这么郁郁寡欢吧。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活得洒脱一些,永远不必向这个世界妥协。”小娟抽抽噎噎地说了一大通,安晴知道她是真的委屈了。就像她说的,没有办法挣脱,唯有妥协。
“你不要这样想,你有试过跟你爸妈,还有你男朋友沟通过吗?跟他们说说你现在的心情,看可不可以延迟一下婚礼,让你的心态缓过来?”
“没有用的,他们都觉得我只是在无病呻吟,觉得我就是在耍性子。就算我爸妈同意我这次跟他分手,过了这段日子,我还是得乖乖找其他人结婚,与其这样,我倒不如现在结了吧。有很多人跟我说,不想结婚就不结啊,干嘛一定要顾及你爸妈的感受,最重要自己活得乐意。安晴,她们不明白,我家生活在四五线县城里,我爸妈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不结婚的话,他们会一辈子被其他人指指点点的,我爸妈都老了,我不想他们以后受那样的流言蜚语。”
安晴叹息了一声,无力反驳。
生活终究不是偶像剧,没有导演和编剧,命运也不都全由自己主宰,你可以活得通透,却活不了那么自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不可复制的辛酸,人生死于一地鸡毛,谁都没有资格替谁去做出什么样的审判与抉择。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有人身处天堂,有人深陷地狱。
身板再硬,也有向命运弯腰的时候。
……
这晚,舒惜墨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死乞白赖说要去安晴那过夜,然后买了一大堆啤酒过去。
“欸,我说,你这房子,你都租了七年了,去了B市六年多,照样还托我帮忙交租。以前都算了,你现在离上班的地儿这么远,你还不打算搬吗?”舒惜墨每次来,都要吐槽一下她住的这房子,喝了酒,话匣子又唠开了。
安晴看了一眼今年初刚刷过一遍的墙身,摇了摇头:“没这个打算。”
“据说这地都归入拆迁项目里了,现在租金也不便宜,你倒是稀罕个什么劲儿呀?还重刷了一遍整体,钱多烧得慌?”舒惜墨越说越搞不懂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听着倒是无所谓:“拆就拆吧,到时再想办法搬。”
舒惜墨看出了她眼中的那些复杂情绪:“莫不是你俩以前的爱巢吧???”
安晴没吭声,既没否定,也没肯定。
“不会吧,还真被我说中了???那你俩还挺痴缠啊,年纪不大,爱得还挺轰烈。难怪他现在这么不待见你,实则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呐。”说完还啧啧啧几下,表示很同情她的遭遇。
“我俩没同居。这是他外公给他买的房。你瞎意淫什么呢?”安晴白了她一眼,有点佩服她的想象力。
其实,那晚给他打完电话后,过了两天,安晴就把他们之间的所有事都告诉舒惜墨了,以前两人不在同一个市,就过年聚一下,舒惜墨不知道这些往事,安晴也就没有主动提及,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你就没有想过,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吗?你根本就没放下他,或许讲清楚了,你们还有机会重修旧好。”
“小惜,我已经没有立场了。他…心里已经没有我了。他说,是我先不要他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总是这样出尔反尔,别人都会唾弃我的。”安晴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嗡嗡的。
“谁有资格唾弃你?我跟你讲,如果有人值得你义无反顾,你就别理会旁人的眼光。走别人的路,让他们死去吧。”舒惜墨义愤填膺地说道。
安晴扑哧一声,被她最后那句话逗笑了:“不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吗?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呀?”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好吗?你走自己的路,人家肯定会说你不合群啊,但是你挤掉他们,走了他们的路,他们无路可走就得死在路边,到时候就没人对你说三道四的。”讲完,舒惜墨觉得自己的瞎掰能力真是绝了,奥斯卡欠她一个轮回。
作者有话说:这章偏于现实,写得有点沉重。希望大家都能拥有美满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