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奇遇:强盗的义气与神秘的苎麻
上接《绿林豪客与命运的交织:王生的奇遇》
王生走了两天,又来到了扬子江中。这一天帆船顺风,两岸的万座山峰如同奔马,一直抵达龙江关口。
当时天色已晚,上岸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准备停船。他们像受惊的鸟儿一样,把船栓在一只巡哨船旁边,自认为万分安全,安心休息。
到了三更时分,只听一声锣响,火把齐明,睡梦中惊醒。急忙睁开眼睛,又是一伙强盗跳了过来,照旧把东西搬了个精光。
看自己的船时,已经不在原来的泊位,而是被移到了大江宽阔的地方。火光中仔细看着他们抢劫,认出就是前两次的那伙人。
王生硬着胆子,扯住前日还他包裹的那个高大的强盗,跪下道:“大王!小人只求一死!”大王道:“我们发誓不伤害人性命,你走吧,为什么反而来纠缠?”
王生哭道:“大王不知,小人从小没有父母,全靠婶娘重托,出来经商。刚刚出来三次,恰好前世欠下大王的,三次都撞见大王夺去了,叫我有何面目见婶娘?哪里还得了许多银子还她?即使大王不杀我,我也要跳入江中死了,绝难回去再见恩婶了。”
说得伤心,大哭不止。那大王是个有义气的人,觉得可怜。
他便道:“我不杀你,银子也不能还你,我有办法。我昨晚劫得一只客船,不想都是打捆的苎麻,而且数量不少,我要它没用,我取了你的银子,把这些给你做本钱去,也足够相当了。”
王生出乎意料,称谢不尽。那伙人便把苎麻乱抛过船来,王生与船家慌忙叠放,不及细看,大约有二三百捆之数。
强盗抛完了苎麻,已经吹了一声口哨,转船离开了。船家认着江中的小港门,依旧把船移进去过夜。
等到天大亮。王生道:“这也有人心的强盗,料想这些苎麻也有差不多千金了。他也是劫了去不好处理,所以给了我。
我现在就这样发行去卖,有人认出,反而不好,不如暂且载回家,打过了捆,改了样式,再去别处贩卖。”
仍旧把船开江,下水船快,不多时,到了京口闸,一路到家。
见过婶婶,又把上述事情一一说了。杨氏道:“虽然没了银子,换得了这么多苎麻来,也不算大亏。”
便打开一捆来看,只见一层一层。解到里边,捆中心一块硬的,缠束得很紧。细细解开,乃是几层绵纸,包着成锭的白金。
随即打开第二捆,捆捆皆同。一船苎麻,共有五千两有余。乃是久惯大客商,江行防盗,假意货苎麻,暗藏在捆内,瞒人眼目的。
谁知被强盗不问好歹劫来,今日却富了王生。那时杨氏与王生叫声:“惭愧!”虽然受了两三番惊恐,却平白地得此横财,比本钱加倍了,不胜之喜。
自此以后,出去营运,遭遭顺利。不上数年,遂成大富之家。这个虽是王生之福,却是难得这大王一点慈心。可见强盗中未尝没有好人。
如今再说一个,也是苏州人,只因无心之中,结识了一个好汉,后来因此起家,又得夫妻重会。有诗为证:
说时侠气凌霄汉,听罢奇文冠古今。
若得世人皆仗义,贪泉自可表清心。
话说在景泰年间,苏州府吴江县有一个商人,复姓欧阳,他的母亲是本府崇明县的曾氏,生下了一女一儿。
儿子十六岁,尚未婚配。那个女儿二十岁了,虽然是普通人家,但也生得有些姿色,就招了本村的陈大郎为婿。
他们家境不算富也不算贫,在门前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店,由陈大郎和小勇两人管理。
他们之间,无论是翁婿、夫妻还是兄弟,都相互敬爱,就这样做着生意过日子。
忽然有一天,遇到了寒冷的冬天,陈大郎去苏州购买一些货物,在街上行走,只见天上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
那陈大郎顶着雪行走,正想要找一家酒店取暖,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人走过来。你猜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只见他:
身上紧紧地穿着一件青色的衣服,腰间暗暗地悬着一把钢刀。形态带着些威武,脸上却没有细腻的肉。
两颊上满是“不亦悦”,全身都是“德辅如”。那个人身高七尺,肩膀宽阔。大大一个面孔,大半被长须遮住了。
奇怪的是,没有长胡须的地方,却又多有毛,长约一寸,只剩下眼睛外面,把整个脸遮得连缝隙也没有了。
正符合古人的笑话:“胡须不仁,不断地侵扰旁边的脸庞,于是脸剩下的部分就没有多少了。”
陈大郎见了,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个人真古怪!不知道他吃饭的时候怎么处理这些胡须,露出嘴巴来?”
又想道:“我有个办法,干脆花钱请他到酒店坐坐,就可以看出他的行动了。”
他只是觉得这个人与众不同,想看看他的举动,于是连忙躬身向前施礼,那个人也连忙还礼。陈大郎道:“我想邀请老丈到酒楼小酌一杯。”
那个人是个远道而来的,再加上下雪的天气,又饿又冷,听了这话,喜形于色,连忙道:“我们素不相识,何必如此客气!”
陈大郎捣了个鬼道:“我看老丈骨骼非凡,心里一定是豪杰,敢请与我聊聊天。”
那个人道:“这可不敢当。”嘴里这么说,却不推辞。两人一起上了酒楼。
陈大郎便问酒保要了几角酒,又要了一腿羊肉,又摆上些鸡鱼肉菜之类。陈大郎正要看他动口,就举杯来相劝。
只见那个人接过酒杯放在桌上,从衣袖里取出一对小小的银扎钩来,挂在两耳,将胡须分开扎起,拔刀切肉,尽情地吃喝。
又嫌杯子小,问酒保讨了个大碗,连吃了几壶,然后要饭。饭来了,又吃了十来碗。陈大郎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人起身拱手道:“多谢兄长厚情,愿闻姓名和籍贯。”陈大郎道:“我姓陈名某,本府吴江县人。”那个人一一记了。
陈大郎也问他姓名,他不肯明说,只说:“我姓乌,是浙江人。日后兄长有事到我们省,或许可以相见。承蒙兄长厚待,必定会报答,不敢忘记。”陈大郎连称不敢。
当下结账付了酒钱,那个人千恩万谢,出门作别自去了。陈大郎也只是认为这是偶然的相遇,哪里会当真?
回家对家人说了,有的相信,有的怀疑他在说谎,大家都笑了起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又过了两年多。陈大郎因为结婚几年,一直没有孩子,夫妻俩决定去南海普陀洛伽山观音大士那里烧香求子,但还在商量中没有决定。
忽然有一天,欧公有事出去了,只见外面有一个人走进来叫道:“老欧在家吗?”陈大郎连忙出来回答,原来是崇明县的褚敬桥。
施礼后,褚敬桥便问:“你的岳父在家吗?”陈大郎说:“他刚出去。”褚敬桥说:“你的外祖母陆氏身体不适,特地让我传信,请你岳母过去陪伴几天。”
大郎听后,便进去告诉曾氏。曾氏说:“我是想去,但你岳父不在家,我现在走不开。”
于是叫过女儿、儿子,吩咐道:“外婆生病了,你们俩去崇明照顾几天。等你们父亲回家,我就会去换你们。”
当下商量妥当,便留褚敬桥吃了午饭,拜托他先去回复。过了两天,姐弟俩收拾好行李,雇了一只船出发。
曾氏又叮嘱道:“替我问候外婆,让她放心调养。告诉她我也会尽快过去的。虽然路程不远,但你们年纪小,一切要小心。”
两人答应后,便前往崇明。正是因为这次出行,导致了:
绿林此日逢娇冶,红粉从今遇险危。
这对姐弟后来发生什么险境,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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