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一本波兰作家写的书,内心泛起几丝波澜。
这本书叫做《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描述的新鲁达,是个隐蔽的小城,很多事情都能达成闭环。
广场上日日重复的广播,空旷、令人迷惑。一些人一生不明白为何于此,年轻的时候也曾伸手想要触碰世界的边缘。
这个拥有墨绿色的森林、饱和度较高的山下小城,仔细看还有几个颓废的酒鬼,躺在阳光饱满的小酒馆门口,有个叫玛尔塔的老太太,卖假发,做假发,不像是为了生存,倒更像是一种兴趣。
新鲁达这个被遗忘的小城,平静感饱和、激情为负数,你才不会想去蜷伏一生。
但立水桥,同样被边缘的一块不规则凸凹体,同样拥有宇宙中被遗忘的青春、病体、光荣、以及排泄物,这里的很多房子里,也同样充斥着不明所以的白天和黑夜。
白天的立水桥是一个巨大的工厂。但仔细想,哪里都是巨大的工厂,我们加工食物、加工衣服、加工浪漫、垃圾以及成就感,流水线上的人类,也偶尔在深夜偷偷生产哲学。
立水桥的情侣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味重,更多的是“相依为命”,北六环的故事,听起来都很相似,在口口相传的所有情绪里,最多的是“重复感”,是一种半自动的模式,类似拖拉机和摩托车,需要发动机启动,配合一种前进的渴望,才能完成这种重复。
他们每天在同一个地铁门等地铁、在周末等一场电影、等几页书、几顿饭,生活已经变成一种常识,重复常识让人十分虚弱。
立水桥很少有猫,或者说猫很少出门。我很少在小区里看见它们的轮廓。这证明独居的年轻人正在减少,孤独感在立水桥有些许的缥缈。
但遛狗的特多,我遇见的狗里,最好看的是一只四肢都很粗的白色大狗。狗看起来都很轻盈,相反,主人却稍有沉重。
附近的流浪狗目测有三只,是否是真正的流浪无人知晓,但立水桥野生环境还算OK,它们流浪起来,也带有一种罕见的威风。有个便利店的老板,在店里搭了个小狗窝,下雨天时,这三只狗就溜进来躲雨,全程都很光明磊落,没人觉得哪里不对,整件事都有一股江湖之感。
很多上了年纪的外来务工人员,在这儿活的有声有色,有酒有肉,席地而坐,手拿馒头,举杯邀月,马勒戈壁,穿梭在言语之间,坦诚而凛冽。
相反,同样作为外来务工人员,那些行色匆匆的中年人,在这里却没有地位,或者说他们没有任何声响,沉闷而心事重重,走过一段段街区,无视早餐、吃随机而混搭的午餐、晚餐是在夜色中完成咀嚼。
他们像是超市里一排排形状相似的午餐肉,属于半加工食品。立水桥到处都是半加工食品,方便、快速、解决社会主义温饱。
立水桥和那个远在波兰的新鲁达一样,需要酒鬼填充夜晚。但酒鬼的心事太难猜测,由此,就产生很多酒鬼周边产品——一些酒后的呕吐物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未完成的修建马路上,这些只能靠风化的固态作品,让人产生一种罕见的、摇摇欲坠的慈悲之心。
风尘很大,缺少绿色。人们走向地铁,开启半自动模式,耳机里音乐响起,还是听了一百遍的调调,还是爱了一百遍的那张脸,还是热的气味以及现实的面包触手可及。
有一种瘾,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