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但是心头总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不想念。不是关于亲情,不是关于爱情,而且友情。
与张桑和朱桑一别,刚好有近两年的光景了。两年里,起过风、落过雨、飘过雪、也出过太阳,但总感觉相处时光就在飘忽不远的眼前。
和两位的相逢是在毕业后的那年。张桑是连云港人,大学在江南读的。朱桑是盐城人,大学是在苏州读的。我生在江南,大学却跑到了外省。谁料到张桑毕业留在了江南,朱桑毕业跑到了江南,我也回到了江南。
进公司前我们是互相不认识的,或许在面试时候见过一面,但匆匆地也没能留下印象。
我们十个人进了公司,按照专业分成了两组。每个组包含机械、材料、电气、软件专业。张桑是学电气的,和我分到了一个组。朱桑学的软件,分到了另一个组。然后便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实习,每个组按照要求做一个公司的产品模型。
我想,那一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工作时光了。有欢笑、有努力、有付出、有成长,最重要的是拾获了友情。特别是和张桑和朱桑的。最后每个组都做出了预想的产品模型,并且展示在了公司领导面前,获得了一致好评。我很喜欢那样的工作方式,从完全不懂到慢慢熟悉,再到看到自己亲手设计的产品渐渐成形,是有一种成就感在里面的。那时候活得像个孩子一样,说天真烂漫也一点不为过。人生也许没有几次这样的孩童时光。
那时候每周都会有那么两个晚上,公司给我们培训。我们饿着肚子上完课也都八点半了。也总结伴坐着公交国家,有时候在张桑租的房子楼下,有时在我租的小区附近。随便弄份快餐糊弄肚子,谈谈进公司遇到的人和事,聊聊生活的理想。这样的每一个夜晚都很充实,第一次觉得江南城市夜里的街道有那样醉人,灯光有那样梦幻,像极了人们常说的灯红酒绿。而我们只不过是灯红酒绿中行走的风景。
张桑人很豪爽,个子不算高,但生得魁梧,皮肤比较黑。现在想想,倒和水浒传里描述的李逵有点像。他很擅长讲故事,公司的人都觉得他该去干说书的行当。我们也听了他不少故事,尤其是他孩童时期。他说起他小学时被高年级的欺负,他拎起板凳就朝人家咋,最后都是负伤而归。他不只讲,还撸起袖子给我们看那时留下的伤疤,倒真有一条缝过的伤痕。我们都不得不为他童年的丰富经历而感叹。他很聪明,尤其在分组设计的时候,电气的活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包了,而且也很受领导赞许。经常是在设计的时候,他一个人活跃了整个组的气氛。最后他被电气的另一个领导看重,收入麾下。但他其实早已准备好去另一个电气组,所以刚进组那会就有些不着心意。也许这也是他最后离开公司的一个原因。由于那个电气组的领导管理较严,张桑又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所以经常是和旁边的其他人侃侃而谈。领导看到了自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于是一再给他换位置,可还是没有效果。其实,真正的聪明人是别人管不住的,因为别人跟不上他的思维,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我想张桑就是那样的聪明人。
朱桑生得显得矮了点,但是脸上有点婴儿肥,甚是可爱。我们经常逗弄他的小脸蛋,他倒也满不在乎。朱桑是个在哪都能自得其乐的人。举个例子,那时候我们在分组设计的时候,他一个人拿着两支笔玩了起来。你不会知道他在玩的什么高科技。他竟用两支笔模拟成战斗机在互相攻击,一边还演示给我们看,我们当时竟一愣。朱桑莫不是脑袋发烧了,竟玩起小孩子玩的东西。当时只觉得他太过可爱。后来想想,那样的可爱在现代人中是极为难得的。朱桑也很有才华,据说在学校里面被称为“大师”,在软件方面颇有造诣。只可惜公司给他的知识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最后选择了离开。
我是在张桑和朱桑之前离开的,他们到好好请我吃了一顿散伙饭。朱桑后来也回了苏州,回了他以前实习的公司,那个老板也很赏识他,让他回去效力。张桑走的时候他没有跟我说,我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他走了。传言有一晚在火车站看到了他,他说要独身一身到东莞去。我想当时的画面是凄凉而壮观的,也只有张桑有这样的画面塑造能力。后来我和他联系上了,他去了华为的一家代工厂,倒也过得不错。
和张桑和朱桑后来的联系不多,但一直对他们两位念念不忘,希望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喝酒畅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