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静下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也并不是任何人在任何时刻都能做到的。
有一种动物叫蝾螈,它在火中,水中都能生存。我多次在脑海中想象这种动物在水中火中沉静悠然的模样。我常想,我是否也能和这种动物一样经受得清淡和热闹,经受得各种环境,冷也安然,热也安然,风里也平和,雨里也平和。
生活本身大都处在平庸甚至喧哗折腾的状态中。每当我的心开始隐约有些浮躁的时候,我都会对自己说:要静下来,静下来。我习惯于对着窗子独坐片刻。窗外有一颗白玉兰树,初春的时候,没有叶子的树枝上,会开出大朵大朵的花来。慢慢地,花萎了,有些发黄的花边开始起皱蜷曲了。花落下来,落下花的叶子就更加得绿。无风的日子,树叶在我察觉不到的时候静静地长,风掠过后,树叶摇动了,树枝摇动了,可树的骨髓里依然是一片寂静。这样的树看久了,就会越看越不真实,似乎一不留神我也成了那棵树。
有时,从鸟的啁啾中醒来,窗外是一大片的绿色,我起身推开窗,能看见有一群鸟在窗外的树叶间穿行,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穹。这样的清晨有雾气,雾气中,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还有骨骼的作响声。这一刻,所有的喧嚣纷乱、有来头或没来头的纷乱心思全都悄悄地隐去了,一种静谧、安宁以及说不出的满足笼罩着我,使我久久地沉醉其中,并乐在其中。
有时,在初冬的夜里,一个人拥坐在被中,开一盏幽灯,放一段音乐似听非听,捧一本书似读非读,漫不经心任过往的记忆潮水般一浪浪涌来,关于未来模糊的渴望点点滴滴进入我心的深处。宁静的夜和宁静的我,我能感到自己和这种生活方式的默契是如何貌神合一,相得益彰。我不知道我的一生将通往何方,但我知道我骨子里有一种脆弱和感伤。这就注定了世间任何具体的东西,都不能轻易让我满足。因此,在我生命的每一个片段,我都希望有一种沉静能陪伴着我。在我的想象中,沉静是一片清澈、明净的雨后森林,有鸟的鸣叫声,花的怒放声,天籁澄静而深远的气息,我所做的努力就是使我走进那样的森林里。
心实在静不下来的时候,我就到乡下住一住。入夜后,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村里没有路灯,吱呀门一开,屋内的灯光便泻在一地的夜霜上。出了门,无边的夜色就会将人全部溶尽,这样的夜晚让人神清气爽的是那渐渐升起的地气,这种地气自然是在都市里感觉不到的,而我的心就会随着它无边无沿地舒展开去。
有人说,真正能让女人美容的秘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心灵的平静与欢悦,而平静与欢悦都不太容易寻找。因为静下来需要一种氛围,更需要智慧、需要感悟、需要自省、需要心胸,这恰恰是女人常常缺乏的,也常常忽视的。
努力地去忘却生活中的某些内容,只为了平静地活着,这是父母所希望我的,同时也是我一直所渴望达到的境界。多年来,我的生活还算安然,多多少少在于我拥有了一个内在的寂静与平衡的空间——我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