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山练兵（下）
固宫侍卫们的训练逐渐走上了正轨，公孙骄略感欣慰，只是觉得有些孤独，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可却也无法拒绝，生活可以选择，但命运却无法选择。公孙骄回想起自己在成周美妙的质子生涯了，不用像现在一样心里始终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着，不晓得什么时候它便会掉下来，让自己身首异处。成周洛水之滨，在公孙骄的梦里始终是一个圣地一般的存在，那里有抚琴的仙子，那里有让他难忘的华息子。
可每日醒来他还得面对现实，思索着如何能使这群侍卫战力提升，思索着将来如何与四卿周旋。帐外梁山脚下不时传来隐隐喊杀声，打断了公孙骄的思路。简陋的中军帐中，仅有一张几案，一柄长剑，段干木与田子方等人陆续进帐。
公孙骄道：“田先生、段干先生，终于等到二位光临了！”
段干木扬起衣袖，道：“想不到才二十日，君上竟能将散沙一般的侍卫练得如此有气势，我二人也该出来露露脸了，不然会有人说我们吃白食的！”
豫让争辩道：“我什么时候说你们吃白食了？”
段干木道：“豫师兄，我也没指名道姓说你啊，哈哈！”
田子方道：“排兵布阵只不过是为了将每个士卒的力量发挥到最大，要是他们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我二人才懒得来呢！”
公孙骄道：“二位先生，如今墨翟与豫让分率两支百人队，分别操演阵法，请二位先生指教！”
墨翟迫不及待道：“我手下中的剑能忍，手下的兄弟都憋不住了，真想与豫让一决高下啊！”
豫让跃跃欲试道：“比剑我不会输给你，阵法我难道会惧你么？”
田子方道：“慢着，我与墨翟一队，段干木与豫让一队，四人对战这才好玩嘛！”
公孙骄道：“好，好，好，寡人准了！这临场操练以接近实战为准，诸位切不可手下留情啊！”
众人应允，纷纷移至帐外中军大旗处。西风卷大旗，一身戎装的公孙骄英武非凡，与众侍卫道：“今日比试，规则如同往日，按实力将四队分为甲乙两军，段干木为甲军元帅，豫让为甲军佐将，田子方为乙军元帅，墨翟为乙军佐将。我大晋的儿郎们，让天地来见证你们的勇武吧！”
两军将佐分别召集百夫长简单交代之后，便开始排兵布阵。田子方将乙军排成一个大方阵，外侧皆是战斗力超强的十人队，如同铁桶一般矗立在梁山脚下。再看甲军，豫让自持武艺高强，与段干木二人不时地在讨论着什么，好像谁也无法说服谁的样子。乙军渐渐逼近，突然豫让带领军中所有弓弩手射向对方。
虽说豫让等人射艺超群，与百夫长韩河天箭无虚发，开始甲军倒有几个小卒身上白灰点点，退出场外，可自从甲军竖起大盾之后，伤亡少了很多。之后两军混战不已，不多时乙军败下阵来。
公孙骄见豫让败下阵来，忙问田子方道：“田先生方才布的是何阵法？”
田子方道：“这便百年前的魏舒方阵，现在估计天底下也只有我和魏卿会用了！”
“如此精妙的阵法又怎会失传呢？”公孙骄道。
“君上有所不知，这魏舒乃是平公时的晋国正卿，此人精通战阵，只是为一己之私，只将阵法传与魏家子孙了！”
“那先生你从何处习得这方阵之法呢？”公孙骄道。
“微臣自有途径，只是不便告与君上罢了，若被有心人知晓，又要有人流血了！”田子方道。
“若魏卿清理门户，引发四卿内斗，少他一两个卿，岂不是好事。”公孙骄道。
“在君上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四卿万万不可内斗，四卿过早决出胜负，那君上的地位便堪忧了！”段干木道。
“让四卿永远胶着下去，我便徐徐图之，先生看如此可否？”公孙骄道。
“无论君上是趁势而起也好，无所事事也罢，四卿之间积怨已久，断不可一直如此相持不下的，时不我待啊，君上！”段干木忧心道。
“先生一言，令寡人茅塞顿开啊，请受寡人一拜！”公孙骄拜完了段干木，便笑着问豫让道：“豫让，你知你今日为何会败与墨翟一方么？”
豫让仰起头，一脸不屑道：“段干师弟只会大言不惭，华而不实，不懂战阵，胡乱指挥，要没有他我们早就赢了！”
公孙骄道：“墨翟虽剑法不如你，却能事事遵从元帅田先生军令，才使得战阵与武力发挥到极致，因此才小胜与你！将帅不和，也是军中常有之事，不过你自视过高，乃至不尊将令，擅自行动，没能使段干先生的谋略与你的武力合而为一，却是不该！”
豫让不以为然道：“哼，狭路相逢勇者胜，谋略又有何用处？”
公孙骄道：“豫让看来你还未心服，那好，寡人就命你与段干先生各领两军，相互比试一番！”
豫让道：“比试就比试！”
段干木微笑道：“小可便于豫师兄切磋一番！”
段干木与豫让分领一军，此次双方皆不懂战阵，对垒排开。公孙骄只见烟尘四起，杀声震天，豫让一方开始咄咄逼人，直奔对方中军而来。可不多时却发现段干木一方抄到豫让后军，令其首尾不能相顾，狼顾败北。
豫让垂头丧气，公孙骄道：“豫让，现在你可服输？”
豫让道：“怪只怪，我平日没学得师傅谋略，段干师弟，豫让拜服！”
公孙骄道：“段干先生，寡人有些不明白，为何你突然绕到了对方后军呢？”
段干木道：“君上，你我皆同出一门，论起来君上还是在下的师兄呢，先生实在当不起。小可只不过将帅旗置与后军，迷惑了豫师兄罢了！”
公孙骄道：“那以后我等便以师兄弟相称吧，只不过段干先生年长与寡人，寡人应叫一声师兄呢！”
段干木道：“君上为人谦虚，在下佩服！”
公孙骄道：“田师兄，段干师兄，豫师兄还有墨翟，你四人真乃寡人之股肱啊！”
接着两日，公孙骄继续观战，只不过经他提议变成了训练两军攻守。甲乙两军分别守梁山一日，考验对方的攻击能力。公孙骄渐渐发现，只要墨翟在的一方，无论如何对方也攻不下来，看来墨守成规的成语真不是白叫的。
两军攻守之时，田子方一方以战阵见长，对战极少失败；而段干木一方讲究谋略，因此斥候安排的较多，往往是搜集到足够的情报才谋定后动，智计百出，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看似某些不起眼的细节失误，可结合起来，却被段干木严丝合缝地算计成致命的缺点，令公孙骄大受启发。可每次公孙骄问及，段干木却道只不过是自己有心算无心罢了。
两军对垒的第四日，段干木报与公孙骄道：“君上，近两日发现了三名可疑的斥候！”
公孙骄道：“哦，谁派的斥候？是四卿么？”
段干木道：“这些斥候来去无踪，刚被发现就消失了，据在下看来极有可能是智伯或赵无恤的斥候，韩魏二卿的斥候反应没这么迅捷。”
“看来智伯与赵无恤对我们很是关注啊！”公孙骄没想到四卿对自己看似漠不关心，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过这种“关注”却让他如芒刺在背。
段干木道：“君上，这侍卫中恐怕仍然有人与二卿私通款曲，君上应早作打算，尽快铲除！”
公孙骄道：“可如今二卿在朝中党羽众多，侍卫中的内奸又相当隐蔽，这可如何是好？”
段干木道：“内奸就交由在下为君上逐一查出！”
公孙骄道：“如果查出之后，得想个由头除去心头祸，可这时机不好找啊！”
段干木道：“如果能想办法把智赵二卿引出绛都，君上便借军法之名除去内奸，不过君上要时时审时度势，形势不好便还需隐忍，千万莫低估了二卿的实力。”
公孙骄心道不论这内奸是智伯的还是赵无恤的，自己早晚要好好收拾这二位权臣，只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巩固自己势力，不然日后自己非要被二卿撕成两半才怪。
田子方走入帐中道：“君上，你近来对侍卫赏赐过重，虽然君上赏罚分明，可如此重赏，君上最多只能养活三万名这样士卒！”
公孙骄知道如今要是加税定然会激起民变，还是自己辛苦点去找点钱花花，不然到时就算战力再雄厚的军士自己养活不起还是一样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可照这样下去，自己的财政早晚会枯竭的，便叹了一口气道：“财力不足，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田子方与段干木看来也非内政人才，同样束手无策，令公孙骄有些黯然。不过这些天来，毕竟侍卫们突飞猛进倒也是一大喜事，公孙骄便道：“这些天来，有劳诸位了，今日宰牛烹羊，大家不醉无归啊！”
不多时，众侍卫便埋锅造饭，一阵阵香喷喷的肉香味弥漫在大帐周围，众人大快朵颐，开怀畅饮起来。
空无一人的中军帐中，一个身影闪身而入，自言自语道：“这宫廷侍卫大营也不过如此嘛，没想到这都能混进来，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