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能实现的简单的愿望(五)

二姐术后一个月后,我打电话准备接她到我家住段时间,我也请假陪她到周边玩玩,散散心,换换环境。结果告诉我,又上班啦,当时气的我给她来了一句“要钱不要命啊”。真是又气又心疼。几年下来这么多次大手术,对身体是多大的伤害,一般人早就垮掉了,但二姐都是挺过来了。

二姐性格开朗,心态好,从不计较任何事情,也不羡慕任何人,对自己现有的生活很知足,属于知足常乐的人。不知情的人谁也不相信她是几年内连续受过这么多创伤的人。因为每天看到的二姐总是给人精力充沛,浑身使不完的劲的感觉,每天早出晚归,晚上还要陪孙子在楼下玩一会儿。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人有好报”,然而这些俗话对于二姐这个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大难,并且被亲戚朋友和邻居公认的好人身上并没灵验。

2015年夏天二姐又主动给我打电话,说颈椎疼,看了几个地方都不管事,要到我这职工医院再看看。经过CT结果判断为颈椎骨刺较为严重,建议卧床静养。开了一些药,在我这儿住了几天,感觉稍微轻松些,又呆不住了。回到家后听邻居们说河北某地有一位中医看颈椎挺好的,外甥就开车带二姐去看,那里主要是针灸(埋线),配上口服药物。医生承诺一个月内有成效,三个月治好,三个月过去了,也没有见好,我建议去天津医院彻底检查一下,没去。现在人们有个观念:只要去医院没病也给说出病来。还是到别人介绍的个人诊所去看,每天用中药热敷就感觉轻松些,时间一天天过去,二姐每天热敷,实在太难受了,就到楼下诊所输几天液。就这样时好时坏,一直拖了半年,二姐自己感觉没有好的迹象,也开始着急了,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最后她答应外甥拉她去了市人民医院做检查,做CT发现情况不太好,建议做强化CT,检查结果怀疑为转移骨癌,二姐自己问医生结果怎样?医生叫二姐出去,让家里人进来。当时侄女和二嫂跟着去的医院,外甥因为工地有事处理,把二姐送到医院,就去工地了,侄女给外甥打电话,二嫂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怎么跟二姐说。二姐是个聪明人,医生不直接告诉她结果,她就猜出情况比较严重,但也想不到会是骨癌。侄女外甥和我统一口径后,告诉二姐医生建议做进一步检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病。晚上外甥又给我打电话,商量怎么办,他不相信这个结果,我也不相信,我们商量再去做一个派特CT,查一下病源在哪里。外甥通过朋友与254部队医院进行了预约,约在周三进行,周二晚上我就到了二姐家,一早我们就开车去医院挂号排队等候检查。前面一系列的准备,胳膊注射药物,吃药,等候,排便等,然后扫描拍摄,忙乎了一上午,结果要转天出来,再回去的路上,二姐说:“我是不是骨癌呀?在我前面做CT的那个女的症状跟我一样,她就是骨癌,她拍片没人管,我上去的时候,医生过来扶着我上去的,看来我比她还要厉害”。我:“你别瞎联系,咱是找了人啦,人家医生才特别关照的”,一路上她跟我说那个女的是得的什么病,后转移到骨头,说她的骨头里都空啦,要往里面注胶固定等等,这是在等候的时候,二姐跟人家聊天了解到的。又说:“我要真是得了这病,就不治了,别花那那冤枉钱”。她说的倒是很轻松,我的心理一直在流泪。我强颜欢笑,跟她打岔,说些其他高兴的话题。第二天我、外甥、侄女三人去拿结果,病灶在肺部,最终结果是肺癌转移骨癌。报告上写了很多,我们商量报告先不让二姐看到,就说拿去人民医院让主任再看看。然后我和侄女回正营大哥家,外甥则是接着二姐夫(当时二姐夫在门卫值班)到杨大夫那商量如何告诉二姐,杨大夫说“就告诉她是骨结核”,我到了大哥家,把结果告诉大哥,大哥大嫂,我和侄女都已经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一场,然后和外甥联系好同时回二姐家。由于大哥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我告诉大哥先不要去二姐那。到二姐家二姐直接问我们结果是什么?要看片子,外甥按照事先说好的台词告诉二姐,二姐不信,向我求证,我也是按照编好的台词,再重复了一遍。吃过晚饭,陪二姐聊会天,二姐总是往她的病上引,我怕说错话,就跟二姐说,今天坐车有点晕车,得早点睡会,转天早晨还要早起坐车回单位上班,怕二姐生疑,我不能陪着她(我也是不爱请假的人,除非有特殊情况)我第二天接着回单位。在班上我跟外甥说最好把诊断报告内容做部分修改,他和侄女找到医生,说明来意,医生不同意。最后说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你们自己怎么改我不过问,但我们医院是不能改的。回来我让他俩去找一个广告公司,花钱让人家把报告扫描对里面的文字做个别处理,重新出具了一份新的报告。晚上外甥拿给二姐,二姐自己研究报告上内容,然后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报告结果。

检查结果出来,医院建议转肿瘤医院住院治疗,外甥怕二姐看到肿瘤二字放弃治疗,所以和我商量,去其他医院,于是我给海河医院的同学打电话,约好时间,带着二姐诊断报告过去,那天同学正有一个手术,待手术结束后我们见面。凭他的经验建议保守治疗,一方面是二姐的病症已是晚期骨转移癌,无治愈可能,另一方面如果手术很可能手术台下不来。最终我和外甥决定听取同学意见,并由同学安排在胸外科住院部,由肿瘤科和胸外科联合用药治疗。也和护士打好招呼,病人问询病情尽量不与解释,或者统一口径为骨结核。一切安排就绪,我和老公、外甥还有二哥送二姐在海河医院住下,由于同学的安排,免去了拍片等一部分的检查项目,医生从片子的映像看,二姐颈椎已全是蜂窝,医生用通俗的白话说她的颈部骨头都酥啦,稍不注意的话脖子很可能就会断掉,建议自己购买护颈,加强保护,特别嘱咐不能让病人随便活动。办理好一切手续,落实好每天陪护人员,我和老公回家,正常上班。咨询骨科同学,购买什么规格的护颈后,我负责从网上购买护颈,周末我去值班带过去,给二姐戴上,由于刚戴不适应,平时躺着头不动,就不戴,吃饭或者坐起来时戴着。由于民族原因,每天都有家里做饭送饭。二姐的治疗方案是以维持现状,控制和延缓癌细胞生长,配有止痛药物。当时同学建议是在医院住院两周或四周,带口服药物回家休养一个月,再住院治疗两周,再回家休养,这样反复进行治疗,一方面减少住院费用,给家里减轻负担,另一方面让二姐回家与家人、亲戚朋友们在一起团聚的时间多一些,因为二姐的时间是有限的。

经过两周的输液治疗,二姐感觉好了很多,心情和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自己感觉看到了希望,我去医院的时候,就跟我说:“这次好了,真的不干啦,想吃嘛买嘛,买几件好点的衣服,美一美,回头跟你们一块儿出去玩一玩,也享受享受”。我说:“你早这么想开了多好呀,这回咱说好,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不要心疼钱,争取早点出院,好了咱一块儿出去玩”。看着二姐一天一天见好,我们大家都很高兴,即便医生交代的很清楚,但我们还是抱着幻想,希望奇迹出现。在医院住了三周,暂时停止液体,改为口服药物。因为那种液体不能长时间用使用,二姐想出院回家休养,跟主治医生沟通后,办理了出院手术。医生嘱咐一个月后在办理住院手续,进一步治疗,平时有什么状况随时沟通。

二姐回家后,亲戚朋友都来探望,除了我们自家人外,我们对外就是说二姐是颈椎病,缺钙。总怕外人说走嘴,所以没有说出事情。每到周末我都到二姐家,天好的时候,我就给二姐戴上护颈,陪她在楼下走走,一边走一边聊,听她对以后生活的美好设想,我的心情无法用文字表达,我只能一边强颜欢笑,一边附和着鼓励着。

这次生病,二姐想开了很多,自己花三百多块钱买了双旅游鞋,又花二百多买了双半高桶皮靴。想吃什么也开始让姐夫买着吃啦,不再舍不得只吃咸菜虾酱和收摊菜啦。她是想着只有吃上,加强营养,身体才能恢复的快。

二姐出院后,大姐每周要来三四次陪着二姐,帮着做些可口的饭菜。外甥的大姑二姑也轮班过来,小叔子和妯娌也经常过来看望,侄子和外女也常常买些水果、炸鸡、酱牛肉等二姐喜欢吃的东西过来看望。家里的人一直不断,单位同事,周围的邻居也都前来看望。

看到二姐恢复的挺好(其实是医院用药,暂时缓解了疼痛,控制癌细胞的生长速度),大姐和她家二姑商量,让二姐到大姐家住几天,换换环境,一方面大姐可以照顾她,免得总网这边跑,毕竟大姐也是快七十岁的人啦,另一方面二大姑姐也在跟前住,可以常过来陪着聊聊天,做些她喜欢吃的送过来。外甥和二姐夫都不同意她去,外甥给我打电话跟我商量要不要让他妈去,当然我也不想让她去,她的情况,我和外甥最清楚。我给二姐打电话,让她在再恢复恢复再去,现在最好不要折腾,二姐说大姐他们那是电梯,下楼方便,守着杨大夫也近,也想着让二姐夫歇一歇,每天又上班又照顾她太累啦,到那住几天就回来。外甥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妈妈说干啥他都会依着她,这次他也不想让妈妈扫兴,选了一个好天,开车把二姐送到大姐家。

大姐住的地方是高层,村里拆迁后大多数人都集中在那里,一些人听说二姐生病,由于离的较远,不方便去医院看望,听说二姐到大姐这,都纷纷过去探望,由于去的人多,二姐坐的时间太长,不得休息,第二天二姐双腿就感觉不适,下床行动困难,大姐给弄好热水袋,敷颈部,又给烧好热水泡脚,给二姐铺好床让她好好休息。转天早晨再叫二姐起床的时候,两腿已经不能下地啦,而且颈椎痛的不敢动,大姐赶紧给杨大夫打电话,并让外甥二姑一块过来,杨大夫了解二姐病情,给二姐进行输液,两瓶液体输完后,两腿稍微好点,但还是用不上劲,又治疗两天,外甥把二姐又接回家。跟二姐商量,接着去医院吧,二姐不肯,她让外甥去医院,跟医生商量把液体拿回家来,让杨大夫给输液,外甥到医院跟主治医生说明二姐情况,能否液体拿回家,医生告知二姐用药是受控药物,只能在本医院用,最后医生给开了其他控制癌细胞的口服药物,一周取一次,这样二姐在家继续吃药治疗,外甥单位同事介绍说南开有个济世中医诊所,是一位退休老中医坐诊,听说治愈了很多医院治不好的病人,外甥拿着二姐的CT报告找到老中医,医生看罢片子跟外甥说:“孩子,不是我不给治,而是太晚啦,治不了啦,我只能给用些药物,延缓癌细胞的扩散速度,缓解你妈妈的疼痛”。外甥还是取回中药,并向主治医生咨询,能否与医院的药同时服用,医生看过处方说可以用。外甥把药拿回来告诉二姐,中西药配合吃效果更好,虽然药物种类多,但为了能更快好起来,二姐还是强忍着苦涩的味道,坚持用药。

再说外甥把二姐接回来后,大姐和她家二姑抱头痛哭,来时好好的,走时不能动啦,后悔当初接她来呢。后来我听二姐说,当天去时天气不错,就在楼下多坐了会,还在健身器材上活动活动,上楼时楼道口的风很凉,可能是受点风。当时是十一月份,虽然穿的比较多,但是气温还是很低的,一个是坐的时间长了,一个是来看她的人太多,说话多,一直没得休息,还有一个原因(说起来有点迷信)说是去世的大姐夫在做怪(大姐夫在家太懒,什么事都指使大姐,二姐看不过惯,总是说他,两人总是针锋相对,当然也是半开玩笑)。看着二姐每天疼痛难忍的样子,我也跟着难受,于是我就在网上查询能缓解骨癌疼痛的药物,先买一个疗程的试用。我买的是喷剂,反复咨询卖家注意事项,药到后我赶紧给送去,按照说明对疼痛部分喷药,在用保鲜膜覆盖三十分钟后打开,第一次用药后,果真有效果,我就接着买了五个疗程的。同时又在网上正规大药房订购了缓解癌症疼痛的口服药配合着医院的药物错时服用,当然,这些药物我都是咨询医生后才购买的。外甥听人介绍一种叫无限极的保健品可以控制癌细胞,就买了一个疗程的。同时定时到医院和中医诊所取药,外甥说: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减轻妈妈的痛苦,能让妈妈活着就好。我也是继续给二姐买外用药,喷剂和膏药,来缓解疼痛。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变暖,二姐平时自己在家两个屋追着太阳晒全身,她说这样晒着舒服,平时我俩每天通一次电话,了解她吃饭和身体状况,到周五下班我就直接去她家,周日早晨直接坐车上班,每周如此。我俩在一起,二姐经常说起我俩小时候的事,说起和母亲卖鸡蛋的辛苦,还说我上学的学费基本上都是她的工资来支付等等。这些我都记得,当初不是二姐反对和我自己坚持,可能也会向二姐一样,早早下地务农,然后找个婆家嫁出去……我永远都感谢二姐。有时跟我说“等我好了,我要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穿上,也臭美臭美,然后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出去玩玩,也享受享受”。总之,我们说了很多很多……二姐也经常跟我说起周围的什么人得了什么病,不到三个月走了,还有什么人本来身体挺好,后来得了骨癌,六个月人走了,也说前面邻居,得了颈椎病做了手术,好多了,就是不能干重活,不能着凉,有时听二姐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己也想做手术,我跟她说:“你跟人家不一样,医生不是了吗,你这个位置不适合手术,如果手术,很可能就下不了手术台,危险太大,而且你这些年一次一次的手术,钙流逝的太厉害,骨质疏松严重,谁也不想冒这个险”。虽然我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何尝不想能通过手术来挽救二姐的生命呢,然后,现实是不手术还能继续维持一段生命,一旦手术,二姐不但还要再受一次更大的痛苦,而且会加快离开我们的速度。

二姐喜欢热闹,平时人来人往,有人跟她说话聊天,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一旦家里剩自己的时候,就开始胡思乱想。2016年6月24日,是二姐56周岁生日,我们全家人为二姐过了生日,拍下了难忘的瞬间,也拍下了我们姐妹兄弟六人最齐的一张照片。


左到右:前排二姐、大姐、二哥 后排我、大哥、三哥

当天一大早二姐就让姐夫去买菜,买面条,哥哥嫂子们也早早的过来,陪二姐聊天,给她轻轻按揉,大姐早一天就在二姐家,我因为骑车摔伤换完药才到,侄子、侄媳、侄女、侄女婿、外甥、外甥媳妇还有孩子们都来了,他们买了蛋糕、寿桃、鲜花,还买了二姐喜欢吃的东西,还有衣服,孩子们祝二姑(二姨)、姑奶奶(姨奶奶)早日康复。那天很热闹,二姐很开心,穿着侄媳妇买的老美华的衣服,让我给拍照,二姐平时就很爱美,喜欢照相,喜欢穿鲜艳的衣服(虽然没有太贵的),当天照了很多张照片,二姐和全家人分别照了合影,大家都高兴地陪着二姐照相,但转身出去却眼含泪水。其实二姐是强忍着疼痛跟大家一起合影,照过相后赶紧躺下,让我给她喷了止痛药,稍微休息会。我把照片制作成电子相册,分别发给孩子们,也放给二姐看,二姐说挺好,但还是想要洗出来的照片,而且是都洗在一张上面的,我把当天的照片连同翻拍的二姐的结婚照一同发给照相馆老板(我常在那家照相馆洗照片,跟老板很熟),并告诉他们加急洗出来。一周后我拿着洗出的照片给二姐送去,二姐拿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留下了眼泪……

二姐的病情越来越重,疼痛的几乎无法忍受,每天无论谁在,都要一边跟她聊天一边给她按摩,来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每天吃药、喷药、身上贴满膏药(好在二姐皮肤好,不过敏),再严重的时候就要输液,开始每输两周停一周。一般止痛药已经不能发挥作用,外甥从医院买来麻贴和口服药,因为二姐对麻药和止痛药(杜冷丁)过敏,结果用麻贴后二姐呕吐不知,胃部不适,呕吐过后浑身更是疼痛难忍,最后每天只有靠喷药和贴膏药,输液加上人们的按摩来减轻疼痛。周末我到二姐家,二姐让我把她衣柜里面衣服都拿出来分类,我一件件拿给她看,她告诉我:“把那些旧的薄的衣服能改抹布的改抹布擦地,不行的就扔掉,把那干净的半新的外罩和毛衣、绒衣、棉服都打个包回头给小肖(小肖是外地来着打工的,二姐夫放羊时认识的)留着,让她媳妇放羊穿。把那几件新的给你婆婆拿去。还有侄媳妇买的貂皮大衣还给她,儿媳妇给买的衣服,大衣都给咱大姐,有一件新的毛衣是儿媳妇过年时给我买的,你拿走,还有新买的鞋回头你也拿走……”我一边帮她整理,一边流泪,对她说:“你都送人啦,你穿啥呀”?她说:“反正现在也穿不上,等我好了我再买新的,回头再让他二姑给我做两件穿着舒服点的”,八九月正是热的时候,外甥二姑给二姐做了三套莫代尔面料的居家服,替换穿,看上去就舒服,还给做了一件蕾丝连衣裙。这时二姐基本不能自己下床了,每到吃饭时她还是坚持让姐夫扶她到轮椅上和大家一起吃,吃过饭再回到床上,一顿饭下来衣服全部湿透。九月份二姐开始感觉呼吸有点吃力,而且不时的咳嗽,每咳一下浑身剧痛,看到她痛苦地表情,我都想替她咳嗽。二姐意识到了自己的病不可能治愈,开始她还和人们说,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但人们都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给她岔开话题,所以后来她也不提了,也顺着人们的话题聊几句,要么闭目养神。外甥担任项目经理每天工地很忙,但每天晚上下班都要到二姐那,给他妈妈按摩,陪妈妈聊天,二姐开始给孩子交代后事,外甥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妈给他交代后事啦,他一边说一边哭,我心里何尝不难受呢,我也劝外甥,要让他面对现实。其实我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从二姐生病我不知道溜了多少眼泪。由于二姐病情加重,我在单位请了年假,专心照顾她。外甥每天早晨去接大夫给二姐输液,然后上班并送大夫回去,输上液体后,我们有人盯着换药瓶,等液体输完给二姐起针。外甥没时间的话我去接送大夫,路上大夫交代,根据二姐的病情,换做其他人早就没啦,不过二姐的意志力很强,她有一股精神支撑着,一直鼓着劲,所以她能坚持到现在,她一旦卸了劲,马上就会走了,让大家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外甥二姑每周要来三天,她变着花样给二姐做吃的,跟二姐唠家常,后来二姐吃的越来越少,而且两手已经端不住碗了,外甥二姑一边喂着二姐,一边鼓励她多吃,多吃才能好恢复。我则是陪着她跟她聊天,给她轻轻按摩,有时给她分析,让她认识自己的病情,跟她讲长期从事橡胶作业的危害,容易诱发的疾病,特别是肺部疾病,目前她的病情就跟她的工作有关,不是一时可以治好的,不要着急,要慢慢的恢复,要做好与疾病长期斗争的准备,二姐一边答应一边说“我不着急,我听你的,听大夫的”。

九月中旬二姐呼吸困难,听从医生建议给她输上氧气,由于医院氧气瓶容量太小,外甥每天去一趟医院换气,我通过朋友从氧气厂一次购买20瓶纯氧气,两天换一瓶,有时二姐白天感觉自己能自主呼吸时,二姐要关掉氧气,说省着用。一天二姐疼的全身抽搐,对着我和外甥说:“我现在生不如死,我再坚持跟你们过个节我就走啦“”。中秋节过后,一天晚上我睡不踏实,起来过去看看二姐(白天我陪着二姐,晚上姐夫陪着),看到二姐两手垂在床下,喘着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自己拔掉了氧气管,二姐夫睡得很实,一点没有察觉,我又给二姐插上氧气管,她叹口气说:“你总挂恋我干嘛,你去睡觉吧,别管我啦,让我走吧”,我生气说的,“不是你想走就可以走的,你以为你是大仙呀,说走就走呀,如果你这样,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去,再也不来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二姐夫也醒过来,劝说二姐。转天早晨外甥二姑和大姐跟接大夫车一起过来,我跟她们说起晚上的事,杨大夫第一个着急训斥二姐:“你太没良心啦,大家都为你忙前忙后,我这给你治疗着,你不想活了,你说走就走,你轻松了,你对得起大家吗?,你不想想孩子怎么办呢?”外甥哭着说“您不要我了吗?”二姐除了听我和外甥的二姑的话,再就是听大夫的。大姐和外甥二姑一边流着泪,一边说二姐“你太傻啦......”二姐不吭气,自己也留下了眼泪,把大夫送走后,二姐说:“你们放心吧,我再坚持坚持,先不走啦”,还让我回去上班。大姐说她在那呆几天,让我回家休息几天,我想也好,过几天就国庆节我再过来。我跟二姐商量好,一定要坚持,别放弃,过几天我就回来,二姐答应我,让我放心,我跟外甥和二姐夫交代,晚上要警醒着点。国庆节我和老公一块儿去二姐那,我老公比较幽默,跟二姐开玩笑,逗二姐高兴,听二姐说想吃面包和木瓜,老公跑市场买了一箱木瓜,去超市买了几种面包,让二姐选着吃,并告诉二姐,爱吃那个,再去给买,管够。他不忍心看二姐痛苦的样子,平时他基本上在客厅或另外一个屋里。国庆假期结束,我看到二姐情绪比较稳定,问二姐我回去上班行不行,二姐答应后,我和老公回来上班,我们每天保持电话联系,后来二姐接不了电话,我就给二姐夫或者大姐和外甥二姑打电话,随时关注二姐的病情,10月20日上午11点,我还没有打电话(一般我都在12点钟,一边吃饭一边打),三嫂子给我电话说二姐已经昏迷,可能熬不过今晚,我赶紧给老公打电话,让她把我准备的衣服带着(我已经准备好,随时拿着就走),到单位接我。中午到二姐家,我们全家人和二姐夫家的人都在那里,大多数亲戚也都在,他们开始缝制孝衫,做着亡人的准备,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看不了那个场面,姐姐嫂子们都在二姐身边流泪,我到二姐身边喊着二姐,听到我的声音,她突然睁开眼睛,并伸出手,我拉着她的手说:“这次真的想走了?”她说:“我实在坚持不了啦,我走了把你们的病全带走”。在场的人,全都失声痛哭。“好吧,你休息吧”说完我跑到卫生间,痛哭一场。哭过一阵洗洗脸,又回到二姐身边,下午二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晚上给二姐喝了点水,二姐夫让大家都回家随时听电话(大家离得不是很远),我和大姐,二姐夫和外甥留下,十一点多,看到二姐呼吸比较均匀,二姐夫让我们自己先睡,他盯着,我和大姐在另外一屋,我躺了一会儿,根本睡不着,一会儿我过去看一次,凌晨三点二十分左右,我再次去看二姐,我发现二姐因疾病变形的双腿已经伸直了,而且呼吸急催,赶紧叫醒二姐夫、大姐和外甥,大姐经历的比较多,大姐说人已经不行啦,让姐夫拔掉氧气管,我给哥哥嫂子打电话,大概4点左右,哥哥嫂子赶到,大家一起为二姐念经超度(回民的习俗),让二姐走的安心。

2016年10月21日,农历九月二十一,正好是母亲的忌日的当天,二姐停止了呼吸,彻底摆脱了疾病的困扰,从此不再痛苦,她走的很平静很安详,愿二姐早日与天堂的父母亲相见,快乐的生活。

这就是我的二姐,一个心灵手巧,聪明智慧的二姐;一个勤俭持家,吃苦耐劳的二姐;一个尊老爱幼,乐于助人的二姐,一个与世无争,一心为他人着想的二姐;一个与疾病抗争,意志坚强的二姐;一个知足常乐,勤劳善良的二姐;一个令晚辈尊敬的长者;一个被邻里和朋友公认的大好人;一个身兼女儿、妹妹、姐姐、妻子、儿媳、母亲、奶奶等数职的乐观的女人。

一个简单的愿望最终没能实现,但二姐在重病的一年间,孩子们变着花样给二姐买她喜欢吃的东西,也算满足了她想吃啥买啥的愿望。出去走走的愿望她不能亲自实现,但她送我的旅游鞋,我每去一地都要穿上,我要带着她去旅行,我已经带她走到海南三亚,上海,美国,河北雾灵山,蓟县等地。相信二姐天堂有知,定会非常开心,她也会一直护佑我健康平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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