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野餐》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电影院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享受艺术的殿堂,而最多算是娱乐消费品。

《路边野餐》,有种深深的嫉妒感。导演如此气定神闲,自信满满,毫不讨好,甚至连新人的稚嫩都很难感受到。

影片的每一个镜头的浪漫炸了,我们甚至不用去明白他到底讲了什么,只需要在电影院里安静的坐着,感受那种徐徐而来的气息,清冷的氛围正在慢慢平复你燥热的心情,好像都能感受到小屋旁边的瀑布溅起的水滴,舒爽清冽。似乎电影不止是在调动你的视觉和听觉,连触觉和嗅觉都用上了。

这是一个只比我大几岁的导演用仅仅20万的拍摄成本完成的电影,却获得了金马奖最佳新导演、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法国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等一大票奖项,文艺片影迷和影评人如获至宝,呼之为年度最佳国产电影,无数人拿之与贾樟柯、侯孝贤、娄烨、阿彼察邦、阿巴斯相比较。

然而即使在如此被吹上天的外界赞誉之下,《路边野餐》在上映的首个周末也仅仅获得了不到1%的排片量。

我们已经不会去问好电影为什么总是排片低这样愚蠢的问题了,本片的题材、阵容、拍摄手法、表达方式也注定了他不会是大众化的热门影片。

这却让我这个完全不懂电影理论的普通观众想到一个讨论了很久的问题:电影应该是大众化的吗?

前两天在看《闪回·电影简史》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

一件事所代表的阶级象征和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往往是由其历史来决定的,电影也是一样。跟从前自诩为文艺青年的我想象的不同,在电影诞生的最初期,恰恰是最廉价的娱乐消费品。

书中这样写道:

五分钱戏院(当时的一种电影院的形式)多是由商店店面或歌舞厅改建,其间摆出一些廉价租来的折叠椅,银幕则是一大张白纸或一面大白布,放映室是土质铁皮屋做成的密闭空间,上百个身体挤在狭窄密闭又燥热的屋子里,气味难闻到业主不得不在换场的时候大量喷洒廉价香水。

难怪看惯歌剧和剧院悲剧及通俗剧的观众视电影院为粗鄙又不入流的地方。

直到1913年,电影院都依法不得设在离教堂200尺范围之内。(这一点让我想到了《天堂电影院》中那个设在教堂中的电影院,虽然依旧有任人宰割的廉价感,但也算是电影地位提升的一种表现吧。)

这种状况直到格里菲斯才有所转变,他创新的艺术手法和将电影视之为艺术的执着,把电影从廉价的娱乐转换为大众焦点。

然而即使在今天,我们依旧有一种印象:相比于电视剧,我们视电影为艺术,但相比于歌剧、舞台剧、音乐会之类的真人表演,电影的艺术性好像就没那么强了。

虽然今天的电影院早已摆脱了廉价粗鄙的形象,但是在被碳酸饮料和爆米花包围的影院中,我们不会被礼仪要求要穿正装、不准吃东西、禁止拍照之类的,这样的规定在舞台剧或是音乐会中却是很常见的,当然电影票的价格也远低于后者。

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电影院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享受艺术的殿堂,而最多算是娱乐消费品。

恰好,最近在阅读另外一本书,名曰《格调:社会等级与生活品味》,作者在观察美国社会最基本的生活元素的基础上,直观的指出我们的容貌、衣着、举止、谈吐、休闲方式都在或多或少的体现着自己的品味和社会等级,尽管我们常常不愿提及,甚至好像假装等级并不存在。而等级甚至跟赚多少钱的关系都不太大,风范、品味和认知水平才是真正等级的内在原动力,是阶级之间鄙视链的基础。

反观中国社会,等级好像在近现代的几场战争和运动中被完全割裂,所有人被强制拉回到同一个起点,而近些年来的等级重构则多是建立在金钱地位的基础之上。这也许也是为什么总有人嘲笑中国人的“品味”问题。

就像此前大热的所谓“工匠精神”,当大家在反思为什么如今的中国已经没有了这种工匠精神的时候,也被人指出现代的中国已经少有相应的消费高品质手工劳动加工品的社会阶级——如果不是用来装逼的话,中国迟迟未能建立艺术院线的原因之一也许就在于缺乏相应的社会等级,或者说这群人确实存在,并且自认为已经足够众多强大,却还未能形成一个明确的社会群体,并拥有与相应的收入和消费水平。在社会整体缺乏相应的等级支撑的情况下,建立超前的等级消费品显然是一件冒险的事。

回到电影院的问题,电影院首先是个大众消费品,这里的大众是指向所有阶层的,这恰恰契合了国内社会等级并不明确的消费现实,尤其是在精神娱乐消费领域,这一领域的等级差异明显会落后于衣食住行类的生活实体差异。而艺术电影、作者电影的生存空间也不得不让位于全体社会阶层的群体压力。

社会阶层的建构和打破一直以来都是个矛盾的话题:一方面打破原有阶级冲突是进步的起点;另一方面,基于新的历史背景下重新建构的社会阶层体系却会在一定程度上落后于社会发展的整体进程。

《路边野餐》是一部关于时间、诗和远方的电影。这个片名让我想到小时候总是梦想着像迪士尼公主那样拎着个竹制的篮子,带上一块碎花大餐布,铺在清冽的小河边草坪上,围成一圈吃三明治放风筝,不过现实中有限的几次野餐总带着一次性的塑料薄膜在黄河边沙滩上啃烧鸡(我家住黄河边);所以读大学之后我真的背着碎花小书包带着三明治去参加班级的野餐,虽然不是在河边,但是真的有草丛和风筝,然而此时我却煞风景的拿同学的老干妈往三明治上狂抹,还是小时候的烧鸡好吃啊。我觉得这个故事里也有时间、诗和远方,我长大了,可远方更远了,因为我连方向都找不到了,但谁的生活里会没有诗呢?如果你还记得诗,去哪里又不是远方呢?

所以啊,不管社会等级如何运转,拍这样的东西跟看这样的东西的人,还是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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