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杰初见小蓝,他六岁,她五岁。
那天少杰的父母带少杰去小蓝家拜访,小蓝的父母正忙着整理房间,少杰的父母丢下一句:“去找你小蓝妹妹玩吧。”就丢下害羞的少杰,和小蓝的父母,一起收拾起来。
少杰扭扭捏捏的走进里面的一个小房间,穿着蓝色裙子,扎着蓝色头花的小蓝,正在弹钢琴。弹得非常认真,少杰站在门口,不敢打扰。
听了一会,少杰自己慢慢往前挪,挪到了小蓝身旁。
一曲弹完,小蓝扭过头,安静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龚少杰,跟我爸爸妈妈一起来的。”说完后,仿佛怕小蓝不信,伸手一指门口,“他们就在外面。”
小蓝调下凳子,伸出手:“我叫蓝小蓝。”
那以后,少杰经常跟着父母去小蓝家玩,后来慢慢的,不用父母带,自己就跑到小蓝家,端着凳子坐到饭桌旁,一边等开饭,一边看着小蓝。这个时候,小蓝总是扭过头,不让少杰看。但是少杰的目光还是在身后,让小蓝不自在,小蓝转回来,轻轻推开少杰的目光:“不许总盯着女生看。”
少杰傻笑,继续看。
玩过家家,是少杰最喜欢的游戏。他拖着小蓝一起玩,说:“小蓝,你做我老婆吧。”小蓝摇摇头:“才不要。”
少杰拿出一包糖:“你做我老婆,我天天给你卖糖。”小蓝想了想,不时偷看一眼少杰手里的糖,终于为难的说道:“好吧。”说完,又觉得不够,补充条件道:“但是,你得给我做蓝色的盖头。”
少杰把糖一把放到小蓝手里,问到:“为什么啊,镇子里结婚,都是红色的盖头啊。”小蓝转了个身,舞动一身蓝色的连衣裙,说道:“因为我喜欢蓝色啊。”
上小学的时候,少杰和小蓝一个学校,少杰是小蓝的守护者。只要谁欺负小蓝,必然第一时间冲过去,舞动着拳头,跟对方大战一场,每次被打的鼻青脸肿,小蓝一边哭,一边给少杰擦药水。而少杰的爸爸看到了,总是拍一把少杰的后脑勺,笑着夸一句:“好小子,这么小就懂得护老婆,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得到父亲的表演,少杰总是用力挺着胸膛,看着小蓝,好像在说:“看吧,做我老婆不亏吧。”
小蓝渐渐习惯了少杰人前人后的喊自己老婆,虽然会害羞,但是被喊久了,而且爸爸妈妈和龚叔叔龚阿姨也好像很支持,也就默认了。于是,小蓝又渐渐的习惯了,从自己走在前面,少杰跟在后面,到少杰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少杰身边。
直到有一天,少杰站住,转过身,对小蓝说:“小蓝,明天开始,我们上学分开走吧。”
小蓝一怔,问到:“为什么啊?”
少杰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道:“同学们都笑我,说我整天和女孩子在一起,不是男子汉。”
小蓝看着少杰,点点头,又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那,那你先走吧,过一会我再走。”
少杰大步向前走去,清晨的清风吹过小巷子,两旁的树叶一片两片的飘落。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少女,静静的站在巷子里,看着前方大步流星的男生,直到快看不见了,才开始慢慢的走着。
那天,小蓝第一次上学迟到。
从那一天以后。小蓝总是静静的走在少杰身后,远远的。少杰和男生们勾肩搭背,踢球打球。少杰和其他女生们有说有笑,打打闹闹。那个时候,小蓝和少杰仍是在一个高中,少杰偶尔会回过头,看着小蓝,等小蓝走近,一搂小蓝的肩膀,说道:“小蓝,你是女生,帮我想想,送文文什么礼物好。”
小蓝微笑着看着少杰,帮少杰出着主意。偶尔两家聚会,少杰的爸爸还会说:“少杰这小子,小时候总缠着小蓝,还说要娶小蓝做老婆,怎么现在不说了?”这种时候,少杰总是哈哈一笑,说那都是小时候的糗事了,大家就别再笑他了。小蓝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微笑着,也不说话。
上大学,小蓝和少杰都去了北京。小蓝送少杰去他的学校,分别的时候,小蓝突然住少杰:“少杰!”少杰回过头,看着小蓝。小蓝认真的问:“你说送我蓝盖头,还送吗?”
“嗯?”少杰疑惑的看着小蓝,儿时的回忆,已经渐渐散落。小蓝突然一笑:“逗你呢,快去报到吧。”少杰一笑:“你这丫头,那我进去了哈,你也快去你的学校吧。”
一个城市,两个学校。小蓝经常在少杰父母的嘱托下,去看望少杰,有时候,怕少杰乱花钱,还把钱打到小蓝卡里,由小蓝给少杰送。而少杰到了大学,女朋友换的更勤快了,小蓝总是远远的站着,看着他们。突然有一天,小蓝去给少杰送钱的时候,少杰带了一位女生,正式的向小蓝介绍,说这是他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让小蓝叫嫂子。
小蓝怔住了,这是少杰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介绍女朋友给她认识,也是第一次让她叫嫂子。小蓝神思不属,把钱放到少杰手里,走了。
直到有一天,少杰因为有人欺负他那个女友,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叫小蓝给他送钱去医院。小蓝急冲冲的坐车去医院,下了车后,看到街对面的医院门口,少杰搂着她女友正出来,少杰的头上裹着绷带,隔着一条街,还能看到血迹,小蓝急冲冲的冲向对面。
“砰!”一辆车飞速驶过,小蓝看到自己飞了起来。
好久,小蓝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少杰看到小蓝,走到小蓝身旁,抱着小蓝,眼神里却满是悲哀。小蓝不知道少杰为什么这么悲哀,伸手去抚摸少杰的眉头,仿佛要扶平少杰的悲伤。
少杰一次次的醉酒,小蓝就陪在少杰身旁,喝醉后,少杰就疯狂的占有小蓝,一边冲击,一边嘴里喃喃的叫着小蓝的名字。小蓝微笑的抱着少杰,抚摸着他的后背。心里轻轻说道:“我在呢,少杰。”
慢慢的,少杰的悲伤散去,终于又有了笑容。他们毕业了,打算回南方老家结婚。少杰为小蓝定做了一身蓝色的婚服,特别是那蓝色的盖头,绣着蓝色的凤凰。蓝凤凰,小蓝看着蓝盖头,被幸福填满。
结婚那天,非常热闹,来了好多人,小蓝被幸福填满,只感觉到身边人来人往,热闹喧嚣,但是她的眼里,却只有少杰。
从车里下来,少杰拉着她的手,要进龚家的大门。突然,小蓝一阵晕眩,她站住了。把手从少杰手里抽出来。
少杰回过头,微信的看着小蓝,问答:“怎么了?”
小蓝看着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看着门上的门神,更加晕眩了。少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前一拉。
小蓝的身体一震,看到少杰拉着一个大红新衣,披着红盖头的女子走在前面,走向龚家大门,门推开,迎出欢笑的人,把少杰和女子迎进去。
小蓝感觉,好像被少杰从身体里拉出去了什么,又好像被从什么的身体里拉出去。
小蓝浑浑噩噩的走着,离开了热闹喧嚣,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自己家。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妈妈正在看着相册,眼里的泪水不住留下来。小蓝心疼妈妈,伸手去推,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妈妈的身体。
一回头,看到房间里自己的遗像。
小镇靠近海边,小蓝坐在沙滩上,镇里的欢笑声还能传来,但是到了海边,却寂静如死。小蓝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坐在沙滩上,抱着双膝,轻轻的啜泣。泪水流了好久,最后,开始大声的哭嚎,在将要黎明的时候,又哭到笑了起来。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下,渐渐消散。
后记:那是我第一次去桔梗家,她的家里挂满了风铃,我站在一个风铃面前,盯着看了好久,突然,一个蓝衣的女孩从风铃里出现,又隐去。我吓了一跳,问了好久,桔梗才给我讲了这个蓝衣女孩的故事。
那个蓝衣女孩渐渐从风铃里出现,又渐渐消失,在消失之前,我看到,她把一个蓝盖头,缓缓盖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