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我记忆中最深的是接请姑姑。苏北地方有个习俗,每年正月初六,这一天由家中的男丁,往往是孙子辈,风度翩翩的青少年为主,到嫁到外村外乡的姑姑家,接请她们回娘家。
小时候,愿意跟着父亲去请姑奶奶,就是爷爷的姐姐们,爷爷有两个姐姐,大姑奶奶嫁到了邹庄韩家村孟户,二姑奶奶嫁到了四户大敦村户,都人丁兴旺,香火相传。我有五位姑姑,三位是父亲的姐姐,两位是父亲的妹妹,大姑嫁到了本乡姚庄村冯户,姑夫是乡供销社的职员;二姑嫁到了本乡梅道口村梅户,姑夫是乡村教师,服过兵役;三姑嫁的是本村马户,据说是自由恋爱,姑夫在军队服役后转业,姑姑随军生活,被安置城市;四姑嫁到港上樊户,姑夫是村支书之子,服兵役回乡;小姑嫁到港上北荆芑村汤户,姑夫是村支书之子,做小生意为生。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在初高中时,正月初六这天就单独去接请姑姑,说是接请,一般是骑着自行车由近至远,挨着去姑姑,进门便说:姑姑,我来请您了。姑姑都兴高彩烈的,说,唉哟,我大侄子来请我,好,我一会去。就这样通知一趟,多数是随姑姑一同回娘家,在村里碰到人,姑姑就说我侄儿叫我来了,苏北话,叫就是请的意思。到了娘家村,村里人见到就随着孩子们称呼,他姑回来了,他姑奶回来了,长辈们便以其夫家称呼,老冯家回来了,老梅回来了等等。如果姑夫们跟着,多数都拿姑夫们带的礼物轻重、相貌等打荤、开玩笑,苏北是节前送礼,初六来,大多随手提点水果点心之类。进了家门,也只是男人们抽烟喝茶,姑姑和奶奶忙着做饭,这时候娘和婶子也来,炒菜包饺子,菜上桌,男的喝酒,女眷们围着奶奶在外头唠家常,而孩子们在外头跑来跑去,等着大人吃完,去吃些下酒菜,便心满意足。小时候,有时姑奶会住几天,等表叔过来接了再走,姑姑很少会住下,也都是家里缺少不了忙碌的女主人。在初六接请姑姑,唯三姑住在城里,是无法去的,那会电话还不方便,多是专门的走动。
这大年初六,足以让孩子们看到爷爷对每位姑姑的疼爱,足以看到奶奶对每位姑姑的不舍,足以体会到一母同胞浓于血的亲情。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农村外出打工的多了,时间节奏的加快,现在多是初二就去娘家走动,多是来了随做随吃,少了一大家的热闹和年味。
现在每年回老家过年,到了初六我最愿意做的,还是去接请姑姑。如今大姑己近八十,小姑也六十多了,奶奶爷爷走了,接请更象仪式,姑姑们仍旧会说,唉哟,我侄儿来接我了,这已变成了晚辈的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