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雨,随风,随涛声阵阵,我们一行正在山中的过客,就着暮霭沉沉,急切地踏入了山中唯一一处有人烟的归宿地--白云山庄。
(一)宿白云山庄
这白云山庄身居“高位”(海拔1000米左右),四周老林林立,雾气迷漫,四下瞭望别无其他人家,仅有白云山庄的屋舍隐约于白云深处,令人仿佛置身于吴承恩笔下的“高老庄”,妖气与仙气互藏,神秘之感陡增。
今晚,瞅这情况:山友们个个疲劳袭身,饥肠辘辘,又携妻带儿的,唯有择歇此处,才更妥些了。
天色是愈来愈灰暗,寒冷更甚。行走在十米开外的友人们,个个脚步匆忙,投山急切,倒让独自走在后方、穿着又厚实的我,添些打趣同伙的乐子:高老庄,有佳肴,掌晚灯添暖炉,小姐美貌传四方;猪悟能,有疲意,挑家当赴风雨,深情痴意做客郎。“友人之举”实是常人之本性,世间如我等经常落后“十几米”,丢了“本性”的无聊之人,只好自我关注,聊以自慰!按理,识相应如山友们这般!劳累饥渴之时,尽快找个大户人家,愿被热情的主人收留着,呵护着,也算是奇遇、佳话一段。于是,我又暗自忖度:今晚,假若遇着了“猪悟能”的处境,我决定改前非,捡起些常人之“本性”,愿愉悦亲泽高小姐的玉手一双,情景定会更入流、合情、和谐些!
天色是越来越黑暗,四周路灯散发朦胧之光,山庄里的雾气与暮色也越发苍茫。只有我一个人,仍在那偌大的山庄外园子里转悠了好久,一边勘查地形,一边“察言观色”,一副小心为上的模样儿。约过了一刻钟后,才迟迟摸进了山庄内。我的闯入,令山庄主人惊诧:一个女子,这么阴雨冷色的傍晚,还独留山中?我显然明了:女子如何?弱小吗?自不量力吗?我示意辩解的眼神:我虽痴山恋水,心却向往不拘一格的荡然气色,我并非弱者也并非弱智!
人在屋檐下,客居者更宜内敛谦虚些!这是老父在世时叮嘱我的江湖之道。我已牢记在生命里。今晚若与山庄主人交谊,凭我本色风格,尚需添些柔和的声音、润色的语言与亢奋的精神,才可与主人进行一番热情洋溢地交谈。今晚的我,难得又降了猪悟能附体,态度自然分外和气,兰香吐气巧妙,适时夸赞之语顿时令山庄主人心驰神往!接着,又一改拖沓不入流的为人办事风格,敏思量细布局,率先在山友中把家安排在了山庄阁楼之上,近溪蔽风遮雨,朦胧风光无限的位置上。“此处甚好,风水无边,风月宝地,藏身护主!”山友们也大方地在我夫君面前连连夸赞我慧眼识色,安家本事了得。经不起美意考验的我,直笑得两颊生花、醉眼朦胧!
(二)夜宴
圆几与木凳在我周边快速摆开,几上摆满了山珍水果、海鲜美味,葡萄美酒也被友人早早地开瓶醒味,阁楼上的朱红灯罩散发着缕缕淡黄的光晕,这回儿真有高老庄主办喜事的情趣儿。而我也赶个潮儿,妾心自封“庄主东婿”,此刻又把新房操持一番,居然饥肠辘辘得很,大涨的食欲与美味香气扑鼻,险些暴露了猪悟能“饕餮大嚼”的壮举。于是,赶忙用长长的袖口遮了下口水,正好拂去了那道“饥不择食”的窘相!待众人都落座后,手中的筷子又在几案上空顿挫着划了几道弧线!大概是初当快婿难免紧张了!旁边我那“粗心”的正牌夫君忽然提醒道:“试问使筷的主儿,你到底要优雅地消遣哪道人间美味的烟火?”我佯装镇定,“文雅”地回复道:“诸位且看,路边的柴狗正站在阁楼下抬头直出神儿,许是它与我一样,乱花渐欲迷人眼,正烦恼着到底该先嗅哪道香味儿了!”接着,就被夫君敲了个“嘎嘣脆”,训道:“小饿狗一只,下去,不与你同食!”山友们哄堂大笑!我也傻嘻嘻地对着夫君憨笑着,心里却睥睨又揶揄着:^0^爷我投庄子过夜,本想做回“天蓬元帅”,娶那高小姐,现在你倒让我做那寒碜的“哮天犬”,你让爷脸面何存?爷我今晚老大不乐意耶!
(三)情笃“深山”一夜
轻松的夜宴之后,倦鸟们纷纷归巢入安了!我也赶紧儿把给力的快乐与得意收入囊中,把不给力的憔悴乏力之意尽抛到心外,在袅娜模糊的风雨中,我向着我的西阁楼迤逦而来。
夜深了!没有人声喧闹的夜才是真正的夜。我把自己随意地裹进一层轻柔的棉被里,倦意让我立即闔上了双眼,安份地紧闭了双唇,唯耳朵去倾听整个世界。
近在咫尺的溪流声,声响之剧烈,像被黑夜摁了粗犷,正在汹涌地澎湃,“轰轰、轰轰” 之声犹如盘古奔跑在大地之上 ;假如你稍谙音韵之学,这溪声还颇像一曲有韵的乐曲。气势之磅礴,咆哮之激昂,犹如黄河之绝唱,正为不屈的生命,为明光熠熠,也为入海的志向,向大泽奔腾而不断歌咏; 总之,这谷中的溪声是震撼有力的,每一声都是重重地拍在水之上,岩之上, 大地之上,堪比盘古的心跳。
我渴望亲身体会这有力的心跳律动,于是,无畏、好奇的我把手伸向了大山的“脉搏”上,那震撼的脉动规律似乎恰与我自己的心跳很一致,只是他太有狠劲了,我猜想准是融了万物的力度!小女子自知才智平平,又岂敢胡乱“菲薄”人间的深意,只是怀疑我的先辈们是否也如我般把手搁在了山背上、山涧里,感受了相似的跳动,因此而自诩“人类是大地之子”?今晚的这番经历,我相信这个理由确实可大力佐证!这个疑似的秘密刹那间也让我疯狂地往上高攀:大山竟与我渊源颇深,似乎血脉相亲。我恍如顷刻间多了位山中之父!一抹希望的彩虹也升腾在我的心尖之上:不论是与不是,大山定让我不忘初心,不忘大地之子的本色!而此刻在黑夜里的我,忽然,不在惧怕黑夜,还邀约了一份安慰与安心在怀,且有一股暖暖的爱意及时相宜地流淌于心间!不要问为什么?也许是瞬间悟得:令人害怕、委屈的情境都是那颗虚伪的心与扰乱人心的眼,自己设计了错综复杂的迷局!
深山中的初夜,我非常喜欢它的那份自然新鲜的喧闹。入静时,心听到了万物的灵动。溪声跑远,雨丝声却无时不包围着你的耳。近听,竟然全是千万缕雨丝汇聚成的啪嗒、啪嗒的声音。这里虽是较僻静的峡谷,声响却不亚于任何一处山坡处的丰盛,分明着有远及近的音韵。那远去溪声轰然有力,雨声却清脆响亮;溪音远些尾音悠远,雨声近些尾音轻灵;溪声如父亲般的严厉厚实,雨声却如母亲般的温柔细腻。当我把长长的手从那方缓缓收回时,不仅收了溪音也收了几缕无根水。秋凉秋凉的,自然酝酿出了“小楼一夜听秋雨的意境!秋意朦胧里,就该逢着这趟秋雨,不仅洗去了愁绪也洗去了单调的绿意,令扯平的心里、聪耳里都是那雨丝的声音与温度,在装满万物的秋景里找到适合自己的知交。冰冷的秋雨在外,也为我挡了不少的风,不少的杂念,令我心安的靠着深山夜眠。
倾心愿意延续这一夜的美好,亲密地贴着这股从天涓涓而下的雨丝,做一出“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深山梦,梦蘧蘧,蝶栩栩,愿以溪声伴奏,随袅娜雨丝而舞梦。
夜深沉,无耐心却依然不入夜!回想出发时,在凄秋冷雨中,那犹豫不决的清晨,回想今晚那晚来风急,阴雨连绵的长夜,好像过了漫长的许久,其实,只是兜兜转转在千转百回的思绪之路上。为了睡“深山幽谷”的一夜,我不惜风雨无阻任性兼程,我不惜穿遍大半个温州迢迢而来,我不惜身体抱恙强颜精神。我来,不仅是躯体跟随,更是心灵的赴约。像那个童话里执着的小女孩,一心想着离开父母,离开家,只身赴森林期望遇到一只会言语的白兔;一心想着过一次小时候那搬家的游戏,最好住进了巨人的花园;一心想着来一次不睡四平八稳的大床,只睡空旷天地,仰面星月的雀跃感受!可经历的这一夜,没有童话,没有兔子,也没有星月,只有溪声、雾气、凄风苦雨……但却不碍我诗情盎然,不碍我静心静悟,恍如有千帆过处,拾得枯枝逢春的滋味:远去,剪断,更行更远葳蕤再生。此刻,大山仍静默无语,山中万物却热切相赠物语柳意。
(四)迎来黎明
黑夜悄悄褪去,晨光冉冉升起!清新有力的一天又来临!我双目炯炯凝视着对岸的物华天宝:山更清晰明朗,云更洁白飘逸,水更清澈明亮……夜,不是死亡,夜是赐予万物再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