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学习成绩优异(不谦虚了),跟我弟经常拿年级一二名。在学习上,我的竞争对手不在外面,就在家里,而且夜夜跟我睡在一个炕上。但我并不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我是个“贼”。
我偷过鸟蛋。那时有一片yu子林,北靠沙梁(如今的河堤路),南临渭水,梁南水北,按《易经》解读,皆属“阳”,好一片风水宝地!夏天的时候,yu子长得郁郁葱葱,密不透风,吸引了一大批麻雀在里面搭窝筑巢,交欢产卵。它们都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期待着幼崽的孵出,可偏偏有一群淘气的孩子,毁窝偷蛋,甚至直接连窝端走,我就是其中一位。yu子林虽然密实,但也好进,双手豁开yu子,徐徐前进,一边前进,一边向周围扫视寻找目标。因为外来物种的侵入,麻雀受到了惊吓,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叫声凄厉,它们的叫声出卖了它们,循声而去,准会发现鸟窝。那时,我身材矮小,而鸟窝往往搭在yu子高处,我就会慢慢把yu子弯折下来,这个过程得小心翼翼,因为要保证鸟窝始终朝上,不能让鸟蛋掉了出来。否则,覆巢之下,安有完蛋?如果是个空巢,我就会失落一下子,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如果巢中有蛋,我就会兴奋一阵子,全部拿走,一个不剩,任盘旋在头顶的麻雀喳喳叫唤。麻雀也真小气,我不就偷走了你们几个蛋蛋么,至于这样不依不饶歇斯底里么?但对于麻雀而言,我们不仅毁了它们的幸福家园,还盗走了它们的蛋。现在,这片yu子林早已不在,但每到渭河时,我都会想起它,想起偷鸟蛋的事。
我偷过鱼,但我不是主犯,是从犯。那时,村正南的沙梁下有成片的鱼池,里面的鱼又肥又大。有次跟着村里年龄稍大的小伙去偷鱼,他们的手段很简单,也很暴力,没有渔网,没有鱼叉,就用一根两三米长的木棍。站在鱼池边屏息凝视,双手握住棍子,见鱼在棍子可及的范围内出现时,瞅准机会,一记闷棍就把鱼干得晕阙,甚至直接干死,白肚皮朝上。每每打到之后,大家都欢呼雀跃,捞出战利品。记得干掉三四条鱼后,鱼池主人来了,逮住偷鱼的主犯,夺走我们的战利品,要带我们见家长。
我偷过莲菜。一个冬天,我们四五个小孩,到一个荷叶早已败尽、池水也近干涸的莲菜池偷莲菜,其实也不能算真正的偷,因为莲菜已经被主人翻过一遍,我们只能挖到一些极小个的。我们脱掉鞋子,踏进莲菜池,双脚陷进淤泥里,双手在淤泥里胡乱摸着。说来点背,没挖出几根莲菜,莲菜主人来了,我远远看见有人跑来,马上跳出池子,拔腿就跑,并且朝小伙伴们大声喊叫:来人咧,赶紧跑!可他们反应迟钝,已经来不及了。我跑出百米开外,回头一望,除了我之外,全成瓮中之鳖了。我很过意不去,小伙伴们一起来的,只逃走我一个,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想到这里,我又折了回去,跟他们并肩受罚,每人挨了几脚。他们很感动,说我可靠、仗义。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藏在心底,这个秘密就是:我得回去拿鞋。
我偷过麦子。小学时,每年暑假,学校都给我们分配任务,每人在开学季上交多少粮食,鼓励我们在收割后的麦地里多拾些麦子。起初时,我拿只蛇皮袋子,跨上担笼,揣把剪刀,在收割后的地里认真捡麦穗,成绩不理想时心情就会烦躁,一烦躁就不想动手了,想一些邪门歪道。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找一片没有收割的麦地,往里一蹲,隐蔽起来,掏出剪刀,嗤嗤不停地剪。这样来得快,而且麦穗也好。
我偷过梨瓜。不是在专门的梨瓜地,而是在一片玉米地里,听说里面有不少瓜秧,上面结了很多梨瓜。我们三五人,偷偷溜进玉米地,摘掉了几个还不怎么成熟的大梨瓜,还没等及时消灭掉,我们的行踪就彻底败露了,我们被连锅端了,地主人狠狠地训斥了我们一番。我也思考过失败的原因,没有严密的组织,都一根筋地傻执行,若我们安排一位机灵点的站岗放哨,来人了给个暗号,那我们不至于惨败。
我偷过西红柿。那次是跟我弟,双双溜进村里的番茄地,还没动手就被逮住了。那主人真是可憎,把我们脚提了起来,让我们头朝地,狠狠摔了下来。我们灰头土脸,流着擦不完的鼻血,悲极而泣,泣不成声。
算了,不能再写了,再写下去小时候那些不光彩的事都暴露干净了,我还想继续保持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