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燕语诗心
上完了第三单元的山水小品文,与教学内容相吻合的作文教学任务是“学会景物描写”。
说到景物描写,追根溯源到孩子们读小学时。那个时候,他们也写了诸如《我爱秋天》等这样的作文。
到了中学,七年级上册的第一单元,同样是写景类文章,从朱自清的经典名篇《春》,到老舍《济南的冬天》。从《雨的四季》,到曹操的《观沧海》。每一篇文章,都极尽笔墨,描绘自然,抒发着对自然,对生命的热爱与思考。
有了这样的发端,到了这一学年,再来重新审视“学习景物描写”,似曾相识,却还要更上一层楼,既要写出景更要融进情,若是能多少渗透一点哲理性的思考,善莫大焉。
上完了这节作文课,课后留得作业就是以《校园一角》或者《窗外》或者《我爱——季》为题,写一篇600字的作文。
收上来作文慢慢翻阅,孩子们多数写的是秋天。读着他们的文字,竟也生出一些感触,引逗出一些怀想。
一个孩子这样写:“风向忽转,暖洋洋的气流中夹杂了一丝寒意,叫人难以发觉。可草木却异常敏感,成了告密的侦探,他们用行动说’秋来了’。”
在山重水复的“金黄”与“沙沙”中,读到这样的句子,眼前瞬间就是柳暗花明的欣喜。写出这样有温度,有温软的句子的,该是一颗怎样敏感的心?读着这样的句子,又想起了他在课堂上的模样,不捣乱,不张扬。常常只是沉默,很少主动发言。有时候被点了名,站起来却也能侃侃而谈。
此刻,读着这些与秋光一样明媚的句子,心里不得不承认,有的孩子,他的语文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后天的启发与指引,都不过是一根细细的导火线。真正点燃语文能量的,还是孩子的天赋。想到这里,却又难免有一丝丝失落与惶恐。失落的是,有语文素养的孩子,有时候不是语文老师教出来的,是上天赋予的。惶恐的是,有语文素养的孩子,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要想使他成为一块无价之宝,作为教师,要谨慎使用自己手中的刻刀。如此想来,语文教师的使命,又何其艰巨!
一个孩子这样写:“待到来年,满树绿叶中,你还能找到当初掉落的那几片叶子吗?”
这轻轻一问,细细咂摸,竟也品出了几分深邃的意味。很多人写秋天,绕不开的是纷飞的落叶。他们的视线里,有叶的色彩,有叶的状态,却总是缺少了几分叶的精神。
落叶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枝。叶的飘落,又是它生命的延长与精神的涅槃。孩子们的体悟,当然可能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但是,在这个孩子的一声问句里,又看到了他们眼光的独到,思维的别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事实上,年年岁岁花不同。那一朵花,一片叶,早已被岁月淘洗,被风尘改变。
当找不到当初的那几片叶子时,该怎么办?在物非人非情也非的境况下,人,究竟应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
这几日,在读苏东坡。对这位光耀千古的文坛巨擘,从前的了解,连皮毛都谈不上。这一次,为了《记承天寺夜游》,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挚爱,转身,回到几百年前的大宋王朝,在风起云涌的,人才辈出的时代,去找寻隐藏在他身上的精神密码。
纵观苏轼的一生,他有过春的蓬勃,有过夏的热烈,当生命本该拥抱着秋的丰硕时,却一不小心,跌入了冬的萧索与寒冷。
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他听琵琶女的弹奏,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柳宗元被贬永州,写下了凄神寒骨,悄怆幽邃的《永州八记》。苏轼呢?苏轼被贬黄州,他“开垦东坡”、“建造雪堂”,“数游赤壁”写下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慷慨豪迈之词。
境遇的秋凉与秋寒,并没有消磨了他的斗志,萧索了他的追求,荒芜了他的气概。
面对秋天,不要泛泛地说什么“秋高气爽”,也不要为赋新词,说什么“自古逢秋悲寂寥”。真正的秋天,只有你放下手边的琐事,卸下心中的负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方能品出一二。
从校门口出去,左手边上,有一片栽种的花。这个秋天,有谁留意过它的姿态?再往远了走一走,路边的树,河里的芦苇,枝上沉思的鸟,还有那飒飒的风,这个秋天,又有谁留意过它们的模样?
秋景深深处,有情自斑斓。只有怀着一腔热爱,一腔思绪,去描写秋,去感悟秋,才可能得到星星点点的真谛。史铁生的秋天,与怀念一个人有关。罗兰的秋天,与林间的一枚落日有关。郁达夫的秋天,与故都流淌着的意蕴有关。刘亮程的秋天,与地里的一茬庄稼有关……
秋天的景,说到底,是一个引子。我们要借着这个引子,去找寻那些散落在秋日里的人,秋日里的事,秋日里的情。把自己的情感融进去吧,用最平实却最动人的词句,给秋天,写一首诗,或者,写一封信。在平平仄仄里,在絮絮叨叨间,感受秋天与众不同的况味。
我们一起,孩子。我更相信,你一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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