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像赵雷的《成都》一样，去年这时候，许巍的一首歌燃烧起情怀，让人去寻找初心。歌词里写“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简简单单的几句，就像给枯萎在心底的关于梦想的野草吹去一粒火种，迫不及待地呈现了燎原之势。
不顾一切，我第一次愿意认真地去诠释这个词语是在高中时代。
高一时，第一次月考后，班主任按照成绩重新分配了位置。在其他科目都刚及格的情况下，数学30分，物理37分，我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
彼时的我，不知从哪听说很多成功人士是高中肄业，经历了四处打闲工积累资本、积累人脉的过程，最终自主创业成功。我坚信着“学习无用论”，无声地控诉着以分数决高低的应试教育，并常常和爸爸妈妈辩驳：“上了大学又怎样？逃不了蜗居的命运，还是蚁族的一员。”不知道从哪看到的当下“博士变薄士”的理论，学校的教育越来越培养不了人才，也学习不了真正的知识。我说：“我想走出去碰碰壁，不想在家里面壁。”我义正词严地称这一切是所谓的野心。
如今看来，那时的自己真是无知无畏到极点。我不顾家人老师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追梦的路。15岁的年纪，真正能容纳我积累经验的地方竟然是电子厂，借了邻家嫂嫂的身份证，爸爸找熟人将我安排进电子厂，临别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爸爸很开心，你能有自己的见解，想过不一样的人生，勇气可嘉。但是，没有谁能随随便便地成功，爸爸给你一次机会，体验够了继续上学。”爸爸总是用宠溺的态度对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当时的我，惴惴不安之余又有些自命不凡，想采取威慑政策让我举白旗，没那么容易。
仅仅一个星期后，赤裸裸的现实狠狠地打了我的脸。本以为电子厂里有形形色色的人，是社会的缩影，能锻炼我识人的好眼力；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不同，能间接地看到不同的人生，也为积累人脉打下基础；打工挣得钱可以当我以后创业的第一桶金……想象总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我所在的流水线的员工年龄低至20岁，高达45岁，他们可以不停地聊天，但内容都是家长里短，八卦轶事。他们听的歌曲都是网络流行的口水歌，他们不读沈从文也没看过赵树理……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差异，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也不是我原本想为成功铺的第一条路。
二
不战而败的我慌乱地脱离了电子厂，所幸当初爸爸给了我放纵的机会，班主任也给了我最大的包容，我如愿以偿地回归到校园生活。重新坐到教室里，心情却是截然不同，像是装满了水的瓶子不慎被推翻，水流汨汨，心像瓶子越来越空荡荡；又像是沙漏，漏尽后被人颠倒方向，一切又从头开始。
高二面临着分科，这又是一次大洗牌。我毫不迟疑地选了文，少了理化生，短板只剩数学。后来的我，无数次地思考那一阶段：是上天觉得我折腾够了，要让我走直路吗？或者是分科后的数学老师教课模式恰好对我胃口，让我茅塞顿开？我始终想用聪明和幸运来总结，而不想承认其中很大的成分是自己确实前所未有的努力。
数学老师说过：“基础差的同学可以着重练习课本上的习题，打好基础才能举一反三。”所以，我开始从头到尾做课本上的题，从三角函数到空间向量，从圆与线的关系到数列，先遮着课本上的解题步骤在旁边计算，然后将习题抄到练习薄上无序地做一遍，最后将写错的题再抄写一遍，计算一遍。这么笨拙的下苦工的学习方式，这种以前我最鄙夷的学习方式，如今被被我当成法宝，但是效果是明显的，这样下来，很多死记硬背的公式我可以自己推导出来。在接下来的月考中，数学12道选择题，总分一共60分，我拿到50分，后边的计算题也是由易到难，简单的题目都做对了，总分考了82分。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是赌赢了。
是的，这是一场赌博，是自己和自己的较量，从电子厂回来的时候，我就在问自己：“不能像那些不依靠学历走向成功的人一样有潜力，你还能做些什么？”
我只能努力。即使做不到不顾一切地竭尽全力，但至少要尽心尽力。
三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好习惯的养成从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从懈怠拐向努力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每天紧绷着的感觉经不得丝毫的动摇。想和同学聊聊最新的电视剧，想躲在被窝里看从书店借来的小说，想破罐破摔，学习不好又怎样？死读书的人怎么可能有大的作为？
下坡路永远是最好走的路，但是曾经爬到半山腰看过不一样的风景，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能站到山顶，触摸到风，描绘云的形状，又怎么舍得就此放弃？只能努力地坚持下去。
数学错题本的数量还在增加，每次发下来的试卷，都认认真真地把题目和正确答案誊写一遍。距离高考还有半年时，我的数学成绩都徘徊在120分左右，满分150，虽然不算优秀，但是我已经很知足。班主任也在考前总动员时把我单独拉出来聊天，言语间都是夸奖和鼓励。被信任、被希望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好，像走失的孩子终于找到容身之处，再多的痛苦和无措都在接收到温暖的那一刻消弭于无形，剩下的都是昂扬的斗志和不想再次被自己遗弃的决心。
每天除了和室友约定好互相督促着将错题本上的题翻看一遍、练习一遍，我还和教学楼拐角处的一盏路灯许下约定。每天早上4点半，我准时起床，按照做好的规划背文言文、背单词、背史地政，那盏灯不仅是见证者，更像是一位静静陪伴我度过人生重要时光的同路人。
和所有经过这一段光辉岁月的人一样，不多的缓解压力的方法就是下午下课后去操场跑跑步，擦肩而过的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眼里落着碎钻，无法遮掩地发着光。
我虽然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但我知道，我们都在为同一场战役奔跑着，即使兜头而下的有风沙、有雨雪，在那既定的特殊的一天，定是晴空万里。我们的努力都会被释放在高考的试卷上，长期以来被揉搓过般生出无数褶皱的心脏，也会像平铺在眼前的试卷，坦然而从容。
都说迷茫是青春的底色，我们在将懂未懂的年纪里横冲直撞，叛逆着、倔强着，同时也把大写加粗的努力描绘成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感谢那时候的自己，兜兜转转之后，给自己打上了努力的标签，并时刻提醒着之后的自己，不管是多么失落，努力永远不会太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