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在路上

“哇”的一声哭喊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划破了医院的寂静:这是一个女人绝望的哭声。即便愿意用微弱的力量去承担高昂的医疗费用,即便蜷缩在重症监护室外忍受着夜晚的黑暗与寒风,即便虔诚的心已经向诸位神明请求了无数次的护佑,也没有留住你。竟是如此的心痛!生命,脆弱地如同火柴一般在寒风中摇曳,一不小心就会被可怕的黑暗完全地吞噬!

实习五个月,每次听到患者死亡的消息都忍不住内心的凄凉。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变得淡漠,反而,因为更加了解生命的有限与来之不易,而选择更好地去生活。我见过因为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让自己的亲人在医院里默默地迎接死亡,见过明明已经无药可救还坚持不放弃治疗的家属;见过日日来探望父母,把神志不清的爸爸妈妈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孩子;见过只有医院通知才过来探望,却又迫不及待离开的陌路亲人……渐渐地,我理解了别人所有的选择都是情有可原,无论是放弃还是坚持,或许,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生活不仅仅是简单地活着,它是内心的向往。然而,在这生死轮回交替,许多人都害怕来的地方,我看到了许多高尚与善良的人。

她们是一个群体,她们有共同的名字叫做“护士”!她们不像医生那样名声在外,做场好的手术就可以被患者和家属感恩戴德。她们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默默地陪伴。在夜深人静的晚上,独自守候在护士站不眠不休,一遍又一遍地巡视,以便及时发现患者的病情变化;在没有家属照料的时光里,翻身洗澡,擦屎倒尿;她们当然有高超的技术,皮下皮内肌肉注射、扎小针留置针、无菌吸痰、留置导尿、下胃管……如果没有充足的知识储备,怎么能胜任这样一份技术含量如此之高的工作。但是我觉得比技术更加珍贵的是她们善良的心。那是在质疑的声音里选择这个职业的坚毅,在操作过程中尽职尽责的职业操守,面对病人的恐惧和焦躁时耐心的安慰,在照顾昏迷的病人、年幼的小孩时当做自己亲人一样照护的善良。

在重症监护室实习的日子可能是我实习期间最累的时光了。夜班比白班多,经常倒班,如果没有在能睡的时间睡着,凌晨三点爬起来上班绝对是特别痛苦的事情。在这里,没有家属和护工协助。我和我的护士老师们每两个小时就要给病人翻身擦屎。每次翻身都要注意检查患者的皮肤有没有受压变红,小心的把单子铺的平平整整没有一个皱褶,理清十几条输液和呼吸管路,紧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有没有异常。没有接触过你可能不知道,虚弱的病人可能会因为一口咳不出的痰而被憋死,看似床上一个不起眼的皱褶可能会导致患者出现压疮皮肤溃烂。每个时间点都有固定的护理操作,喂营养液,喂口服药,测血糖量体温,每个小时登记一次生命体征,做晨护晚护,每天洗澡,还有所有的护理操作都要写详细的护理记录……遇到新收病人,老师们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可即便工作这么忙,每次喂药我们都坚持温水送服,在洗完澡之后会耐心地给患者涂上体乳保护皮肤,会讲鼓励的话给患者听……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在昏迷状态,或许他们根本感受不到我们这么做的用心,甚至不会记得这些经历,更有甚者永远都不可能讲出话,不可能醒过来……但是!老师的一句话让我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这么辛苦也要坚持的原因“你想想如果是你的亲人躺在这里,你会怎么做呢?”

我质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当一个护士。如果不是真的有一颗善良的心,早就会败给这无休止的操作和考不完的试了。我真的愿意像我的诸位老师一样,在临床一线成为一名真正救死扶伤无怨无悔的战士吗?我真的可以像老师们一样把患者当成自己的亲人,给予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吗?这里没有华美精致的衣服,一身朴素的护士服已是全部;这里没有精致的妆容和诱人的高跟鞋,甚至很多老师都因为站立时间太长导致静脉曲张;数不清的夜班让原本白皙美丽的面容变得暗黄憔悴……没有傲人的名誉,也没有高昂的薪水,甚至还要经常面对病人和家属的抱怨。我真的愿意成为一名护士吗?可是看到她们因为家属和患者的鼓励就开心地像个小孩子一样;亲切地叫着昏迷病人“大琪琪”、“珍珍奶奶”;一边撒娇似的抱怨老爷爷太重了好难抬动一边又心疼着他浮肿的手臂……她们,像一群快乐的天使一样,让我觉得这世间是温暖的,有美好的善良。高尚和善良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我希望,也会变成更多人生活的一部分。不管面对多困难的抉择,都要选择善良得去生活。

我想,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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