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亲王身边长史喊道:“尔等聚众谋反,按律当斩,全部拿下。”诸位掌门、帮主斗了三日,伤的伤,死的死,早已大伤元气,廖亲王有谋算,等到此时动手事半功倍。官兵势重,杀的杀,绑的绑将众人制住。
陆云照见此情状不由怒火中烧,对着廖亲王骂道:“趁人之危实乃卑鄙无耻至极。”廖亲王冷哼一声,道:“陆庄主,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下哈哈一笑,大步离去。陆云照正要追上去理论,却被人按住肩膀,双手负背捆了绳索。陆雨持剑上来解救,却四方被人围住,一张大网兜头盖下。她连日鏖战,体力不支,难以挣脱。袁珝急忙赶上来,那些人本是廖王手下,只听从廖王号令。
袁珝阻拦不住,对陆雨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回到王府,便急忙去找廖王说情,好不容易等得廖王空闲,入内拜见。廖王收拾了那般乌合之众,想必是了了一桩心头事,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笑着拍拍袁珝肩膀,说道:“年轻人勿要心焦,勿要着急。覆雨庄是皇亲,一家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不过当着诸人面摆个公正的样子罢了。”
袁珝欢喜,即去大牢接人,方到门口,见徐萍姑姑与瞿伯牵着马车,翘首以盼。不一会儿,果见山庄诸人出来,陆云照与陆雨两个也跟袁珝相见。陆云照听闻居奉等人已被判了谋反之罪不日处斩,不由心惊。
徐萍姑姑道:“我覆雨庄并无谋逆之心,居奉等人恶意挑衅也算咎由自取。且快回家,少夫人可等得焦急。”便携了兄妹两个回到山庄,袁珝自策马相送入庄这才放心。
皇帝要整顿户制,清查户口土地,户部的清户令已下至廖地。廖地帮派众多,难以掌控,廖王早有心要整顿,因此才建议居奉举办武林大会,众人齐聚山庄,他好将这一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既完成了朝廷之令,便命长史拟奏折上报皇帝。皇帝听闻廖地办事如此迅捷,大感欣慰,当即论功行赏以为全国之表率。太后得到消息,谓皇帝道:“哀家近十年未见你大哥,莫不宣他进京以示恩赏。”
皇帝犹疑,太后道:“你继皇帝位都二十年了,难道还怕你大哥抢你皇位不成?”
皇帝见太后动怒,不敢不尊母意,便下旨宣廖亲王进京觐见。又因袁珝婚事,听闻陆雨母亲去世,遂与太后商议。太后思虑道:“没道理叫皇子为个平民守节的。守孝三年莫若借孝。”皇帝称是,命袁珝、陆雨即日入京于百日内成婚。又因袁珝分府后封号一直未下,又敕封袁珝为平诚郡王。
陆云照也奉旨携家眷入京料理妹妹婚事。陈清乃长嫂,长嫂如母,也不得不跟随入京。离启程不过两三日,是日清晨,天光还未大开,陆云照于睡梦中忽听得一声惨叫,连忙下床至卧房来看,只见陈清倒在梳妆台前,瑟瑟发抖。
他忙道:“夫人,怎么了?”走至跟前只见陈清捂着双眼,鲜血直下,钻出指缝流了满脸,甚是触目惊心。陆云照大惊失色,连忙唤人去请大夫。
陈清双目紧闭,血泪横流,紧紧抓住陆云照的衣袖,说道:“夫君,我从未同你说过我的出生来历。”陆云照摸不着头脑,一心记挂她伤势,握了她手道:“我从不介意你出生来历。”陈清心中感激,忍痛说道:“夫君,我今日要跟你坦白说明。”
陆云照急匆匆将她抱到床上,嘴里说道:“来日方长,以后再说不迟。”连忙要去拿毛巾给她擦拭,陈清拉住他道:“夫君,我原是今上的亲生女,与袁珝同胞双生,只因生了一双异眼被皇家所弃,自小命入庵中清修。去年,机缘巧合之下,我逃了出来。原想着与你一道在庄中不会有人发现,可是天下泱泱莫非王土,我藏不了一辈子。如是被人发现连累了你,叫我于心何安。”
陆云照吃了一惊,问道:“所以你挖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好叫别人认不出你来?”陈清点头道:“正是。”陆云照连连摇头叹道:“夫人太傻,夫人太傻。”
不消时,大夫赶来,止血包扎,下药诊治,对陆云照道:“陆夫人双眼经脉被扯断,难以复明了。”说着不由摇头叹气。
陈清反倒一点不以为意,说道:“我这一生被这双眼所误,为今去之,且可安心过活。实在是一件好事。”
陆云照不过低低一叹。陈清谓之道:“夫君,我身背欺君之罪嫁你,有欺于你。实在对不住的很。”
陆云照摇摇头,说道:“我虽不济,但也非贪生怕死之辈。你既然嫁我为妻,我便会好生看护你一生。你好好养伤,勿要多想。”陆雨和袁珝闻陈清自去双眼无不感叹。
一行人四月中返京,此次乘坐廖亲王官舫,走运河,一路行去畅通无阻,月余就到京城。陆雨婚事定于六月初六黄道吉日。既由廖亲王作保,廖亲王便顺水推舟,借廖王府为陆雨娘家,陆雨由王府出嫁。陆云照自带着陈清歇在驿馆。
泱泱早吩咐人将廖王府收拾妥当,在府中静候王爷、王妃大驾。见到陆雨,欢喜非常。拜见了父母后,便拉着她到房中来说话。姊妹两个一别数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会儿,有丫鬟进来禀报说:“白国太子来了。正在前厅和王爷说话。”
泱泱脸上一红,道:“来就来了,特来报我作甚?”那丫鬟不知主子心意,左右为难,望着素怀不知所措。素怀示意她退下,她方如蒙大赦而退。
陆雨疑惑不解道:“我去年就闻京中来了好些别国皇子世子前来贺岁。只如今都五月了,这白国太子还未回去么?”
泱泱撅嘴道:“他回不回去的我怎知?”
陆雨难得见她显露如此娇柔之态,大以为奇,猛然想起太后早有意要为泱泱寻一个出众的夫君,众人之中,白国太子人中龙凤、尊贵无比,且廖亲王刚入京他就前来拜见,如此殷勤不同他人,立时心上明白了几分,遂向泱泱笑道:“我听闻这白国太子不仅身份尊贵,且长得也一表人才。只是不知成婚没有,可有太子妃?”
泱泱道:“姐姐,你都快成我五嫂了,怎还妄议其他男子?他这次来就是奉了他父亲老国王的命令,来大显求亲的。哪里就有太子妃了?”
陆雨心中愈加笃定,瞧泱泱神色不由掩嘴轻笑。泱泱微嗔道:“姐姐笑什么,这般看我?”陆雨摇头叹道:“这白国太子看上去样样皆好,就是远了些。”
泱泱反应过来,瞪圆了眼,佯怒道:“他远不远的关我什么事?几日不见姐姐也学会调笑人了。”陆雨道:“常见你笑人家,就不许人家笑一笑你?你如此着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瞧那白国太子来你府上定是来向廖王请教如何讨你做太子妃的。”
泱泱急得面红耳赤,作势来打陆雨,陆雨侧身避过,泱泱扑了个空,一头扎进陆雨怀中,两姊妹搂在一处大笑不止。
正嬉闹时,宫里派人来了。原来皇家规矩甚多,姑娘家嫁入天家必有教引嬷嬷教导规矩。婚期紧凑,陆雨刚入京人便来了。
第二日廖亲王一家三口入宫面圣。廖亲王自入朝拜见皇帝。朝毕,又往广慈宫来见太后。太后等候多时,正焦心难安,见廖王至,不及他行跪拜之礼,便忙一把抱住痛哭不已。王妃和泱泱劝解半日方止。彼此落座,太后拭泪道:“挚儿,母亲有生之年还能见你一面真属不易。”
廖亲王亦垂泪道:“母亲,孩儿身在廖地时时惦念母亲。去岁闻母亲抱恙,儿臣日日寝食难安,幸有泱泱传信,今又亲见母亲大愈才放心一些。”
太后道:“你自小与我相依为命,如今长大了却要各自分别不能相见。”言罢又哭。
廖亲王道:“这许多年,儿臣不在母亲身边尽孝,母亲此言,儿臣深感惶恐。”
太后连忙止住泪道:“此事怪不得你。你我皆身不由己。”说罢长叹不已。
泱泱道:“今日祖母与父王相见本是喜事,应该高兴才是。父王也这般大了,祖母还当他是小孩。”
太后道:“你知道什么?当年与你祖父失散,我与你父亲两个为了找寻你祖父,吃了多少苦楚。那年大雪,我两个行在路上,身上盘缠又花光,饥寒交迫,我又病倒,真是身陷绝境。你父亲竟学那古人卧冰求鲤,趴在雪上整整一夜,钓了两尾小鱼煮汤给我喝了,却骗我说他已吃过。当日他便高烧不退,昏迷三天三夜,幸得一个行脚僧路过救了一命。到如今只得你一个女儿,焉知不是当日冻坏了身骨所致?”言罢落泪涟涟,泣不成声。
廖亲王道:“母亲,此乃为人子女所因为之事,且子嗣之事皆是天命,母亲不要再耿耿于怀。”
泱泱慢慢替太后拍着肩背,道:“如今祖母和父亲贵为太后和亲王,苦尽甘来。祖母,今日您的儿子和孙女皆在您身边,您若伤心病倒,父王与我岂不又要焦心难安了?”
王妃李叙岚乃太后侄女,亦附和道:“就是就是,太后且保重身体。王爷好不容易进京见一回太后,多说些开心的事才是。王爷此次可立了大功了,皇上很是褒奖。”
太后展颜,点头赞道:“我儿本就有架海擎天之能,为我大显栋梁之才也。”
廖亲王道:“母亲眼里,儿臣自然事事都好。”
正说话间,张感进来回道:“廖地覆雨庄庄主陆云照在外等候召见。”
太后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