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我才成为父母的小棉袄



 昨晚和小胖一起看《快乐大本营》,因为栏目组带来了姥姥姥爷做的自己小时候爱吃的菜,那个叫马思纯的女孩感动得欲语泪先流,自己也跟着热泪盈眶,我想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藏有一个如此柔软的地方。

 昨天是周六,是重阳节,爸爸妈妈给我们一人送来了一大捆葱,我没见到人,他们放下就走了。

 我收拾了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他们正在翻地,把剩下的蒜瓣再栽上一部分,过一段时间就能割蒜苗吃。然后妈妈又给我聊了许多,说村西头二宝家的才六十七岁,死了,明天要发丧;说东关那个老魏姑奶奶也死了,明天去吊孝;然后又说四姨夫的病厉害了,换过股骨头的地方总是出水发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好。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妈妈就爱跟我聊起这些,谁家谁家又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她更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和她同龄的那些人是不是还健康地活着。

 一边和妈妈搭着话,一边走神,别人家健康与否离我太远,我只在乎妈妈!七十岁的妈妈做过两次手术,我知道有一天妈妈会和所有的人一样走到人生的尽头,但我实在不敢想,没有妈妈的日子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身为女儿,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妈妈的小棉袄。许多年前,我是个有着”心理阴影”的小孩。我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孩,在如今都重男轻女的社会里能想象出那个年代盼个男孩的父母第一眼看到我的失望。而我偏偏又长得丑,从小体弱多病。小时候心思敏感多疑,记忆中我总是知趣地躲在一边,眼睛却死盯着妈妈是不是平等地对待着我和姐姐弟弟,不喜欢穿姐姐们剩下的衣服,哪怕是妈妈装饰了漂亮的花边重新改过。我认定了自己是不受父母待见的孩子,饥渴的情感得不到满足,我无声地反抗着受到的冷落。

 爸爸上班,妈妈下地。为了增加收入,妈妈曾在家养过四头猪,还把所有的地里都种上棉花,没白没黑地打药修理。每天妈妈都为我们做好分工,放了学谁做饭谁下地。不能理解父母的艰辛,我羡慕那些不用帮父母干活的小朋友,怕累怕热怕晒黑,于是我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记得当时的我经常“肚子疼”,除了干农活,好长一段时间妈妈用自行车驮着我在家和医院之间奔走。

 上了中学,开始写日记,写完了还煞有介事地放在自己的床头,有一次,妈妈说起了我记在日记里的一件事,想都没想我认定妈妈是看了我的日记,我当着妈妈的面哭得呼天抢地,恶毒地把整个本子都泼上了墨水,又撕得粉碎。初二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了远在山西的伯母,经不住她一段时间的亲近,我竟特别想跟她走。大伯母在山西农村,自己有五个孩子,我还竟妄想她能比妈妈给我更多的“宠”。初中时我的学习一直不太努力,为此妈妈告诫我“这样下去会考不上高中”,我嘴上敢不反对,心里却怨恨妈妈总是打击不知鼓励,“考不上就考不上!”我倔倔地甩着马尾辫,上考场的时候书包里还藏着琼瑶阿姨的《匆匆太匆匆》

 心里就认定了爸爸妈妈就是不喜欢我,他们的责备让我甚至怀恨在心,好多事做出来都故意是和他们赌气。仿佛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每一次离家都义无反顾。上高中学校里让四个星期回家一次,我八个星期才回家;考大学,我所有的志愿都是离家很远的学校而且往家里写信很少,大多都是写给大姐,给家里写信也是“放心吧妈妈,我不想家”。我所上的学校是让自己和父母都失望的,他们一直鼓励我再往上考,他们不想让我早早地恋爱,而是觉得应该在工作稳定了再找,这些,我都毋庸置疑地让父母的希望落空了,还装得满不在乎,其实我心里很在乎,只是因为自己是被父母冷落的孩子,心里总有一个愤愤的念头“看你们还会想我不!”。

  总是想着和爸爸妈妈作对顶牛,姐弟四人,我被父母指责最多最让父母费心。

 许多年过去,当初那个倔倔的丫头如今已人到中年,我不再怀疑父母对我的在乎,他们对我也不再指责,而是开始变得听我们的。当自己一天天变老,当阅历一天天宽泛,当思想有了一点深度,才慢慢体会到,父母没有给我们丰厚的物质,却给了我们无尽的精神财富。我们都继承了他们勤俭节约,吃苦耐劳,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品质,甚至今天我对孩子的教育方式好多也是因为父母对我当年的要求。我早已不是那个怨气冲天的孩子,不再渴望爸爸的肩膀妈妈的怀抱,而是互相成了彼此心里的依靠。每次回家,我会帮着妈妈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给他们做一桌可口的饭菜,我会和妈妈聊起许多事情,我的工作,我的家庭,尤其是和婆婆一起住的那些年,每每心里堵到不行,妈妈就成了我的情绪发泄桶。妈妈总是耐心地听我一把鼻子泪两行的说完,然后再告诉我“多想想她的好,老太太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恶意的”,每当在自己沉迷于那些琐事的旋涡无法自拔的时候,妈妈的话总能给我的心灵拨开一条呼吸的小缝,让我渐渐地学会放下学会感恩。

  父母老了,把自己种的东西分享给我们成了他们的乐趣,一个夏天爸爸总是开着那辆小车拉着妈妈给我们送这送那,园子里种的柿子辣椒黄瓜,地里的冬瓜南瓜还有红枣、柿子,常常妈妈还上楼停一会儿,爸爸则是在下边等,不到两分钟就开始催促妈妈“走吧走吧,又没啥事”。走吧,我习惯了一路顺着坏脾气的老爸,哪怕是到了中午他说走我也让他走。爸爸的身体还好,除了关节炎腿疼,还是当年那个坏脾气的老头,妈妈的健康总是让我们担忧,性情说不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对未发生的事情过多的担忧,做饭更多的是凑合,家里也不像从前那样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

很少给妈妈说起过我那些所谓的心理阴影,现在想来,在那个物质匮乏观念落后的年代,父辈的生活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艰辛,妈妈已经特别特别尽力了而且也做得足够好。白天干完农活,晚上我们姐弟几人在灯下写作业,妈妈在旁边缝缝补补,四个孩子都上学,学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在村里几乎没有谁家这样做。

 父母老了,对我再也没有指责,却常常让我的心里酸酸的。

 看了一句很戳心的话:真正的成熟,一半是对美好的追求,一半是对残缺的接纳,珍惜和包容身边的人吧!

 很幸运,人到中年仍有健在的爸爸妈妈!愿天下所有辛苦的爸爸妈妈健康快乐,愿天下所有的孩子心里永远有个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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