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翻日历,农历九月初十,季秋。
秋天里的最后一个月,九月过后,便是十冬腊月,一年将尽,新的一年也就开始。
季秋之月,少了仲秋之月的粮食金黄,一片丰收,有的是渐黄的朴树,落叶的梧桐。
仲秋过后,百花凋零,唯独秋菊冒寒盛开,便有了屈原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有了陶彭泽除草归来,乘兴而吟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既是高尚的人格追求,也是隐遁山林的亲民和缘分。
季秋,秋天里的最后一个月份。阳光散去了热烈,微风带来了凉意,走在路上,踩着落叶嘎吱作响。
田野间退去了金黄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那土地的颜色。
田埂上,老伯整理着草垛子,这是耕牛在冬日里的食物,更是来年雨季,牛棚顶山的遮风挡雨之物。结实的草垛子,经过半个月的暴晒,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沉重,路过田边,人们便用绳索捆上一摞,背到牛棚楼上存好,做为耕牛的草料。
将近一个月的忙种,耕牛没了耕种前的健硕。稻草是稻田给予耕牛的回馈,也是庄稼人给予耕牛的答谢。
门口的柿子树,落尽了叶子,却在枝头挂满红通的柿子。母亲常在街天买上熟透的软柿子回家,好吃却不让多吃,只当解馋。
院里的瓜棚顶上,金黄的南瓜横躺在架子上。母亲搭上梯子,取下南瓜存放到储物间,等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正好的日子,切开南瓜,取出瓜子,漂洗干净,用簸箕晾晒。之后藤蔓也被取下,嫩绿的瓜尖用来烧汤,配上嫩南瓜、洋芋,汤泡饭也可以吃好几碗。
瓜棚下吊着的葫芦,晒干后,用锯子从中间锯开,葫芦籽做为来年的种子,取出放到一个小孩子够不到的橱窗里。一分为二的葫芦就作为舀水的瓢,要么放在水缸上,要么放到了菜园子里的水塘边。
季秋之月,菜园子在人们将近一个月的忙种后,有些杂乱和萧条。爬了一地埂的洋丝瓜藤失去了仲秋时绿油,大部分叶子开始枯萎,藤尖也没有了昔日的精力充沛,除了零星几朵花开,再没更多洋丝瓜结出来。
翻开藤蔓,常常可以捡到已经掉落的丝瓜。装上一篮子背回家,挑出好的储存,那些长相差一点的就扔到猪圈,成就一顿饱食之后的加餐。
梅树下的草窝子太深,母亲撸着袖子,使着镰刀,不一会儿功夫,也就清理干净了。她总说,梅子熟的时候就可以来捡了。殊不知,梅花开也是季冬才有的,梅子熟也得等到来年孟秋。
摘下最后一波辣椒,零星几个茄子,翻地。翻好的地在烈日下暴晒之后,才又播种下新的种子,铺上地边割倒的蒿子,一来防止大雨冲走了细小的种子,二来防止鸟儿偷吃,再者,蒿子腐烂之后是很好的肥料。
不得不佩服庄稼人的智慧。
园子中间的水塘,清澈的水底游着几尾鱼,那是母亲在孟秋之时就留下的谷花鱼,待到来年秧苗绿了,再取出放到水田里。一个夏天的成长,便可在孟秋之时,收获满满的谷花鱼。
取,却不取尽,这是庄稼人一直在坚守的原则。
季秋过后便是孟冬、仲冬、季冬。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庄稼人的脚步从来不会停歇,尽管前路漫长,但他们始终相信,路再长,长不过自己的脚步,日子再苦,总有甜的时候,气候再不好,也总有收获的时候。他们是土地上虔诚的人们,他们热爱土地,敬畏土地,珍惜土地,坚守土地。
不忘初心,始终坚守。正式因为他们不计回报的坚守,才有了一片片充满希望的田野。
他们是土地上虔诚的真正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