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前夕,收到Pedro的短信:很抱歉国庆期间不能赶回佛州了。请你回国之前一定要来一次田纳西!
于是将去纳什维尔的计划提前一周,并很快订好班车机票旅馆,往背包里面塞了一些洗簌用品,清晨换上长裙便出发了。
飞机降落,阳光明媚清朗;透过窗看到广阔而新鲜的草坪,修剪得很干净、清爽;远处有零星几片低矮的房屋,显得寂寥。
美国中部又是另一番风情。
旅馆坐落在郊区,离机场不远,孤零零地屹立在公路旁。几家餐厅和超市也零零星星分布着,出门不见一行人,只看到宽阔平坦的公路上飞速奔驰的车辆。
迎宾的大叔热情温厚,看起来像是那种勤劳忠厚的男子。他帮我将背包拎进房间,又主动为我介绍Downtown Nashville,帮忙查询巴士路线。得知到Downtown的巴士还要等上好长时间,决定先出门觅食。
来到一家叫做Waffle House的餐馆。坐到一个中年女人旁边,她正在吃饭,抬头问我:“你第一次来吗?”我点点头。
她便拽过一份菜单,指点着哪个好吃,哪个是特色,哪个是她的最爱;又教我念这些绕口的菜名,告诉我如何点餐...她嗓门很大,身材健壮,穿着朴素,一脸大大咧咧的模样,性子热情爽朗。
吃饭间便听着她与店员们闲聊,嬉笑怒骂,无所顾忌;我偶尔插几句嘴。
她给我看猫咪的照片,又告诉我她曾怎样成功地用筷子夹起寿司;我坏笑着问她:“那你试没试过用筷子夹芝士球?”
她狠狠地瞪我一眼,甩出一句:“这是要我命!”
我哈哈大笑。
吃过饭,顺便问店员一句,乘巴士到Downtown Nashville需要多长时间;店员倒吸一口凉气:“那时间可长了,姑娘!你在这待十五分钟等巴士来,上车坐到这条路的第三个十字路口处下车右转,找到换乘站,转车才到Downtown。算起来得有两个小时...”我听得快要崩溃....
“没事,没事...反正Pedro晚上下了班就来找我,这两天可以愉快地搭他的便车,只需被该死的公交车折磨这一趟...不打紧,不打紧...”我很无耻地安抚自己。
正出神,那店员说:“我两点下班,你能不能再等半个小时?这样我就可以送你去Downtown了,开车到那里20分钟足够。”
我大喜,连连道谢。这样好的“福利”,当然要接了。
车子到了一个叫Hard Rock Cafe的地方,她便让我下了车,说这里能乘坐旅游专线,就可以去任意一个景区了。
我道了谢,下车往城中走去。
Downtown Nashville的旁边是田纳西河,河对岸的建筑已有百年。河岸芳草鲜美。人们在树荫下闲坐聊天,读书小憩,三五成群,从容惬意。
过了马路,走到城中,各色有意思的小店,餐厅,咖啡屋,酒吧....各具风格,眼花缭乱。
酒吧白天也在营业,有乐队驻扎表演,遗忘晨昏;小小的城镇上聚集了各色风情的酒吧,蓝草,乡村,蓝调,民谣摇滚,电乐....每一个角落都浸染在音乐中。
流浪歌手当街弹唱,头戴牛仔帽,怀抱吉他,肩上躺只猫。
展览馆,教堂,藏身于人群深处,转角里。
走到一家靴子铺,各式靴型和花纹设计大胆新颖,又是纯皮手工制作,终于不是made in China,价格却也漂亮透了。
靓丽的美女店员向我走来,热情地推荐道:“你看这双红靴子多漂亮啊,花纹多么精致!不想买一双吗?”
我非常老实地回答:“漂亮是很漂亮啦~可是,450刀呢,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她凑到我耳边悄悄告诉我:“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多钱,那我陪你一起欣赏这些靴子好啦~~^-^”
我简直爱上了这个姑娘...
与店员们聊得火热,墨裔大叔热情潇洒,他说:“我知道在你的国家可能不习惯肢体接触,可是你知道吗,你太可爱了!我很想给你一个拥抱,除此之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表达我对你的喜爱。”
我张臂迎向他,贴了贴他的双颊,他像所有美国人喜欢做的那样,双手亲切的抚了抚我的后背。
黑人小伙和着店里的音乐秀了一段Hip-Pop,我也跳了段恰恰助兴。
临别,小伙子赠我一朵不知其名的小花,橘红色,玲珑秀气;出了门,对着橱窗,把它别在髻上。
在First Visual Arts Musium遇到一幅视觉艺术作品——
屏幕里是一个房间,一个男孩不小心将球扔出窗外,四周环顾后翻窗去捡;再将球抛出去,翻出去捡.....
一个女人走进房间,放下托盘,走出门外;女人进来,放下托盘,走出门.....
一个女孩抱着孩子从一边进来,又从另一边出去;一边进来,一边出去;进来又出去.....
一个男人从后门进来把行李箱放到架上,又开门出去;他走进门来,放好箱子,开门出去;进门,放下箱子,出去.....
一个保姆走进来,将地扫了几下,又离开;她进来扫了地,又离开;她进门,扫地,离开;又进来.....
一个老人进屋,走到圆桌旁,站了上去,想换掉天花板上的灯泡,一个不小心跌了下去;老人进屋,走进圆桌,站上去,换灯泡,不小心,跌了下来;老人进来,站到圆桌上换灯泡,不小心跌下来;老人站上圆桌换灯泡,却跌下来.....
一个年轻女人进屋来换衣服,她脱下T恤短裤,换上小礼裙,将换下的衣服扔在床边,推门离开;年轻女人进屋,脱下T恤短裤,换上礼裙,衣服丢在床边,推门离开;她进屋将T恤短裤换成礼裙,衣物丢在床边,离开了;她换下T恤短裤丢在床边便离开.....
一对情侣拥吻着从右边的小门进来,靠着墙壁亲热,女子电话铃响,一把推开男子,匆忙跑出门,男子随即跟了出去;情侣拥吻着从右侧小门进来,靠在墙上亲热,女子电话铃响推开男子跑出门,男子跟了上去;他们拥吻着从右边进门,靠着墙亲热,女子电话铃响跑开,男子跟出去;他们拥吻着进门靠墙亲热,女子电话铃响匆忙跑开,男子跟出去.....
一个中年人从右边进来,打个哈欠,躺到床上,片刻后醒来,起身离开;中年人走进,打着哈欠躺到床上,片刻醒来,起身离开;他进门打着哈欠躺到床上,片刻后起身离开;他进来打哈欠躺下,然后起身离开.....
一个男孩不小心将球扔出窗外,四周环顾一下,翻窗去捡.....
画面中前前后后出现十个人,他们在不同的时刻出现在画面,始终在画面中活动,各自重复着同一件事。
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多,节奏越来越快,画面越来越密集...明明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却仿佛各自漠然不知,无动于衷...
随后,画面节奏放缓,房间渐渐被清空,终于只剩下被小男孩从窗外抛进来的球......
似乎陈述着生活的反复,人们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