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谧之土》写给你的故事

却道天凉好个秋

那无尽雨落寒冷孤寂的冬夜呢？

第七章    愁

        每次到Mary那里都是一次世外桃源的溯源，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世外桃源的。但这一次有些悲哀地感觉一个靠93岁的老妇人支撑的就算真的是世外桃源也已经晚钟敲响，虽然钟声依然清亮高远但是难掩悲凉与无奈。也许这就是英国女王的这一代人，总是想等待在最好的时间谢幕却总是不能谢幕。

        但是，她们有过最好的时光。

        我们的最好的时光呢？

        不知道是替Mary难过还是替我自己难过，总之笼罩在一层无奈中，就像笼罩在雨雾里。回程伦敦，载一路破碎的英国梦，随风而去。

        隔着一层玻璃，外面是雨，里面是我的厨房，没有Mary厨房里时光的积淀，没有故事，没有梦想也没有爱；没有人精心摆放每一套餐具也没有人在意“感觉”和“氛围”，因为就根本就没有人；这个厨房里除了基本的用品什么都没有，你能在一间像我这样的人租住的房子里期待什么呢？但是，厨房却是我在家的时间里尤其是清醒着的时间里呆得最多的地方，我需要水和吃食。

         我的生存好像除了基本的生理需求和去公司，其他的都已经忽略了。但是，每天还是疲惫不堪。好在我不像Alice一定要追问为什么活着。找到答案的结果恐怕连活着都不能了。

        Chantel 说冬季是要吃些Vitamin D的，否则很容易抑郁。我不抑郁，我连抑郁都嫌麻烦。

         然后我就笑了，自己做了杯热巧。浓浓的甜蜜能化开冬夜的冷与孤吗？那是猫眼的微笑。

         她到底是谁？

        手机总是在我思考的时候响起，总是让我在恍惚中觉得这个振动是一个巨大的来自地中的震荡。

        是Phil, 他平时不怎么给我打电话的。

          “嗨，Phil.”

         电话那头小声到我几乎听不到，我们家人这都怎么了？

          “是Alice。她今天回来后情绪特别不稳定，其实她精神不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来以为是怀孕期间的表现。但是，我觉得好像有点严重。我很担心，她自己也不肯承认，也不让我跟家里人说。就是哭，Lucian已经吓坏了，我估计，小Joseph 也要吓坏了。但是，我主要还是担心她，这样下去不行啊。Andrew，我们得想想办法。”

        看来她在Mary那里的自我反省是没用的。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怎么好像我一下子变得这么重要了，好像每个人都认为我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我知道我需要回答。

        我下意识地敲耳朵，也许猫眼有什么主意呢，她好像挺爱惹惹管事儿的。

         “Andrew, Andrew, 你在吗？”

         是Phil的呼叫，不是猫眼的。

         我在有什么用啊，我得有招才行啊？我身无长物，百无一用，一口社畜！

          “Andrew，你没事儿吧？”Phil有些急。猫眼还没有反应。我得自己上了，Alice是我挚爱的亲人，我死马当活马医，我也得上。噢，我说的不是Alice是死马，我说的是我是死马，死马医生当活马医生去医Alice。别解释了，上吧！记着啊，有时间要读书，否则像我这样总是在关键时刻找不词表达意思。

          “Phil, 你先别担心。我想想看，总有办法的。”我说。

          “太好了，小弟！有你在我就放心了。”Phil 如释重负。

        不会吧，他这么信任我，我就一句话，他就认为万事大吉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其实在危难的时候，就是有个人在，或者有个人应着说他在，都能产生巨大的作用。能让Phil放松下来，也是好事，要不Lucian得有多可怜。我个人内心里特别喜欢Lucian，觉得他傻傻憨憨的就像是我自己。

          “对了，千万别和Alice说我找的你啊。”Phil还在线上呢，我怎么就游离了？

          “放心吧，Phil。我知道咱家都是阴盛阳衰。”

          “女人总是要宠着点的，尤其是Fuller家的女人。”Phil法国人的小浪漫怎么就不能让Alice觉得被需要和有归属感呢？

        世界末日的爆炸的光亮和憋闷的声响再起。

        我怎么会在手机响起时有这种感觉？

        是老妈。

          “儿子，提醒你别忘记下周日是你的读书时间啊。Jane让我告诉你一定要提前准备一下。”

         我的亲娘啊，我亲娘的亲娘Jane在Tring最好的养老院里。对，就是那个个我前面介绍过的Tring。Jane，我妈的妈和Mary，我爸的妈都出生和生活在Tring，所以Tring是我们家庭和我童年的记忆也是我们家庭的聚会地。一生致力于社会活动的Jane在养老院里也发挥余温，创立了这个养老院家属读书日活动：老人们确定书目，家属轮流读书。说实话，这真的是一个挺不错的创意，每个家庭都极尽表现地在这里为亲人争光，想没有趣味都不行，连硝烟味都很足实。之前那个某孙女是BBC电台主持人的读书直接就把档次拉高到国际一流媒体水平，却不曾想被那个某外孙婿马刺的国脚直接毙掉，别小看，就这么个小养老院竞如此藏龙卧虎，电影明星之流也时有造访，还有的从美利坚，从加拿大，从世界好多个有名的地方（没有名的地方名人也不会去住，不是名人估计也付不起这个“家属读书日”路程费）专程而来，当然了您就算是再大的明星也得认姥姥吧。家庭成员不论年少性别要轮着来，所以孩子多的自然就不用愁，孩子少的就有点紧张了！

        今天太累了，Jane的故事得有长篇幅才能说。

        让我读什么来着，好像是德国人写的，什么狼什么的狼。

          “儿子，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读这本书啊，Jane会不开心的。”Jane这一生一直都在伤心中坚强着开心，没有谁，至少在这个家庭中没有谁胆敢/舍得再让她不开心。

          “噢，”我说，“我记得的”，“是什么狼来着？”又怯怯地问。

           “《荒原狼》，《Steppenwolf》” 

        既然是荒原狼，没事跑到城市里干嘛，还是伦敦这样的大都市。

        我的妈呀，别是猫眼就是只跑到城市里的狼吧，今晚就赶紧看看这本书。书在哪里？没事儿，只要有网和亚马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谁说我们创造了网我们就把自己网在网里成了死鱼，看我们还能网住狼呢。如果鱼和狼一切都在网里会是什么样？如果已经收网了，鱼先死，因为没有水，憋死。如果现在还在水下，狼先死，淹死，其实也是憋死！

        我大喘气，好像就要被憋死一样。

        老妈说：“Andrew, 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就是昨天和Alfred出去了一天, 今天又去Mary那儿，刚回来，有点憋，噢，不是，有点累。”

          “我听Chantel说了，有舅舅就是好啊！我的好儿子，多去看看Mary好的很啊。那就早点休息吧，祝你下周一切顺利。爱你，姆嘛。”

        明天是下周了？周一？我痛恨周一，好像大家都痛恨周一。

        这个周末过的！可以写一本书了，错综复杂，理还乱。

        等等，什么理还乱着来着？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我有离开谁吗？还是谁有离开了我我在想谁？

        手机又响，是公司的信息，明天的例会在董事局会议室召开。我靠，我来这个公司五年了，还没在公司的董事局会议室里坐过呢。我们公司在著名的建筑The Walkie-Talkie，20 Fenchurch St.  （如果你不知道，你就去谷歌一下，没准有助你国际化呢。） 董事局会议室在20层，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整个伦敦，如果天气晴朗；但是即使阴雨蒙蒙，也是一种壮观的景色而且没准还多些浪漫。有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么奢华的会议室，占用这么大的空间，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着的，而我们却需要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这些董事们或是董事们邀请的人真的就这么重要？可以几百倍，几千倍于我们？而我们却是天天在这里支撑着这个公司运行的人啊。但是，事实上，兄弟姐妹们，我们真的就是蝼蚁，就是社畜，所以我们不仅要埋头苦干，我们还要感恩戴德，否则我们就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收入，没有了…不用说了，下面的，你懂得。而且现在也不会再有人想到“革命”了，因为我们所有的精力和想法都用在“创造”上，因为有鲜活的例子，无论比尔盖茨，杰夫索贝斯，马克扎克伯格，马云......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对于如今的社会就是革命也需要本钱的，你拿什么证明你能让兄弟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挣更多的钱？

        我靠，还没填上周工作总结和下周计划呢，赶紧吧，上周都做什么了？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上周好像已经久远得无法记忆。周五给BEN 送重要物件要不要写上呢？

        我的思路就直接连接上了上周五，这三天不到的时间怎么就像是一个世纪，而我好像也真的像思念了猫眼一个世纪。没准我可以问问她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Mary家过圣诞节，如果我还能见到她。

        想到猫眼，还真好像品到了什么是离愁。

        雨还在下，雨雾透过玻璃飘进了我的心里，在这样的夜晚里，一个人的我在租住的家里，渴望一个拥抱和一份陪伴去孤排独。

        亲爱的人，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