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美好,令人驻足,水果诱人如女子,身段曼妙,玲珑剔透,姹紫嫣红,闻香可识。
水滋润女人,水果亦然, 于是女人都有自己钟爱的水果。
湖南的水果很多,到今天,以水果出名的地方更是不少,弥猴桃认了故乡,草莓有了基地,葡萄占了山,桔子到处都是,杨梅只愁送不到心爱人之手。湖南女人是幸福的。
我喜欢所有酸甜的水果,也喜欢水份特别多的水果。然而,大凡水果都如此,超出这些特点的毕竟只在少数。女人的生命里关于水果的事总是太多。
怀化产水果,我有个怀化的老朋友,年年从家乡运来很多杨梅送人,杨梅在清晨采下了装箱,奔波一天到长沙,每次到了晚上十一点以后,他就打电话给我,下楼拿杨梅,搬给我,丢下一句“回家赶紧放冰箱”,就开车走了,相互也不多说话。新鲜的梅子,血一样浸在叶子上,深红浅红地绽放在竹篓中,带些惨烈的艳丽。每年有几天,是我的吃梅季节,礼轻情义重,杨梅太娇贵,别的水果暂时不见也罢。
长沙也有很多杨梅树,晓园公园,省委的院子,老卫视的院子也是有的。仲夏梅子黄时雨,信手拈来尝,酸气和青气在嘴里徘徊,只敢用牙稍稍地蹭下一点酸味来吃,一棵嫩青的果子拈在手里,可以吃很久。曹操喜欢青梅煮酒论英雄,怕是看别人不顺眼,只如一颗酸梅,恨不能一口吃尽吧。
夏天是西瓜的季节,长沙卖西瓜种类很多,无籽瓜,沙漠瓜,本地瓜,麒麟瓜,早春红玉,各式各样,圆鼓鼓地排排坐着,象一群养得很结实的孩子。西瓜不敢晚上吃,吃了晚上老要上厕所,睡不安稳。有一回晚上坐着看电视吃完了半个大西瓜,一夜起来了五六次,第二天眼都肿了,这东西利尿也太厉害了。跟同事一说,同事立刻还说,B型血不能吃西瓜,吃了长胖的。有人说,健康食品就是吃你不喜欢吃的东西,很有道理。中庸一点,不太过就行了。
从前父亲手下有个王丰,搞美术的,是个朴实的年轻人,和我们几个孩子很投缘,有次上我家带了一个西瓜,长如冬瓜,他背着上七楼,很是费劲。至今还记得他吃力的样子,我们问他那是什么瓜时,他一脸得意的笑。他后来离开我们回老家做事,很年轻就得癌症死了,但他扛着西瓜上楼的样子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大院角落还有一棵桑树,有些年份了,结满树的桑椹,不过喜欢吃的人好象不多。济南人做冰粥,喜欢用很多桑椹调味,大概是看中了它的酸甜。
江南有丹桔,经冬犹绿林,小时的大院里有大片的桔林,春日花香四溢,秋时硕果累累,那桔林是孩提时的天堂,背着守林人偷桔吃是每年必修的战事,在林子里捉金龟子玩,也是乐趣无穷。
南方的水果比北方多,越往南水果越多,味道千奇百怪,模样亦千姿百态。去海南,女人与水果见面的唯一结果只会是一见钟情,它们一个个别出心裁,各领风骚,总有一款适合你。还记得我们四个好朋友坐在一家水果店买水果,先让最能干的小芳去砍价,一个一个砍过来,老板娘也被我们砍笑了,坐在店面前足足坐了两个小时,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被一个个地装箱,木瓜,杨桃,菠萝蜜,芒果,山竹,红毛丹,榴莲……还有的连名字都已经忘了,但至今还记得一伙人坐在店前的景象,水果和我们一样热闹。
我喜欢味淡的水果,不太习惯太过浓烈的水果味,菠萝蜜,榴莲的味都很重,对我来说只可远观,远远地闻着它们独特的香味是种享受,近了就受不了了。
不太喜欢吃木瓜,甜腻腻的味道,在海南两元钱就可以买来一个吃,果农拿个刨子将皮刨了,分成两半,将里面红色的瓤去了,黄灿灿的递过来。有热带水果惯常的味道,香气浓郁。
在长沙吃过一回木瓜汤,办公室有个小实习生,很矮小,皮肤黑黄,说话细声,面目也是小小的不起眼,工作上也不出色,她做过一回木瓜炖排骨带到办公室来给我们这些大姐尝,排骨的味没有了,木瓜原本的香味和甜味也没有了,寡淡得很。木瓜丰胸,女人吃木瓜,总觉得目的性很强,而不是因了它本身有特别令人留恋的味道。这个小实习生独自在长沙闯荡,却能自己炖这样的一味汤,可见她对自己的人生也是有很多追求的。
葡萄也好吃,水份足,甜酸适中,在北京读书时吃过一种紫葡萄,极具美感,名为玫瑰香,散发浓郁的玫瑰香味,皮厚肉甜有核,吃起来五官皆是享受,难以忘怀。可惜南方没有,只有一种珍珠葡萄,是新疆用来晒葡萄干的,没籽皮薄,小若珍珠,是莹润的绿色,洗干净了抓一大把往嘴里塞,汁液饱满,是饕餮的美食。
汪曾祺种葡萄很有经验,写葡萄月令,专讲葡萄种植的全过程,充满了人情味,只是没写被他如此关照下的葡萄的味道,很是可惜。
荔枝好吃,但很多人不敢多吃,我是个寒体,一次吃个二三斤没问题,以前的小姑吃一颗荔枝就在脸上长一个火疖子,她与荔枝真是无缘,杨贵妃那样吃荔枝却没事,可见杨贵妃是个寒体。
水果,也是口粮。水果代饭,是一种富贵的享受。
我奶奶对苹果情有独钟,近百的老人了,每次看她老人家坐在床头用钢勺慢慢地刨苹果泥时,就知道她依然是享受人世的乐趣的。老人喜欢苹果,说苹果是水果中最补的一种,大概是认为它性情较温和,味道也是温和的,没有特别刺人的个性。
水果和人一样,有的带着火,有的带着寒,和人打交道讲究艺术,吃水果也有艺术,能把水果的味与性调和得恰到好处,是吃水果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