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是一个捡破烂的孩子。当时还有很多像我一样捡破烂的人,我童年的伙伴春艳、莲花、雪花、啊迪、篙酱、弟狗趴、聋妹苟、秋连都是捡破烂的。有人捡破烂,就有人收破烂。收破烂的是穿着简朴的中年男人,蹬一辆老牌大单车,可能嘴里叼着旱烟,口袋里装着鼓鼓的钱袋子。当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破烂,破烂多了,一个收破烂的人就不够,一辆老牌大单车也绑不下。要把我们板坝村的破烂收完,就要有两个甚至更多收破烂的人。收破烂的人大多都是别的村子的人,我们板坝村也有,但是不多。也有可能我们板坝村的人去别的村子甚至去别的乡镇收破烂去了,我当时不知道而已。 收破烂的人隔三差五就会蹬着大单车来我们板坝村,那时还没有喇叭,但他们喊得很大声,好像他们的大单车一踩进板坝村村头,身在板坝村腹地的我们就已经听到他们的喊声了。“收烂铜烂铁烂凉鞋”,“收烂铜烂铁烂凉鞋”。我们听到“收烂铜烂铁烂凉鞋”时,心情雀跃无比,仿佛一位远房亲戚带来好吃的饼干或水果。我们立马翻箱倒柜,甚至跪着爬进床底找,凡是能卖的东西,都被我们捣鼓出来。有时候猴急了,把床底下的鸡蛋都压得粉碎,就会引来母亲一顿谩骂。 收集完家里的破烂后,我们几乎是飞奔出去的。收破烂的人拿一杆称称破烂,称完就从口袋里掏出钱袋子。很多时候,我们也拎着大麻袋,辗转于村里的羊肠小道、各个垃圾堆和村庄外的田埂。沿路的空瓶子、破纸箱、废铁皮,全部都被我们收入囊中,甚至还残留有农药的农药瓶,我们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拿着麻袋捡破烂,我们很开心,每捡到一件破烂,就像捡到一块价值连城的宝一样。那时候,对于我们,捡破烂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我们可以用卖破烂的几毛钱或者几块钱,去常亏的店买一两包辣辣或者冰棍吃,再把余下的大多数,交给母亲。捡破烂的时光是快乐的,那时候,我们穷,但容易满足。现在我们也还是穷,但我们却不快乐了。
——捡破烂的男孩
2017.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