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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拉着行李箱,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机场大门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笑盈盈地向着自己走来。
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不仅全身酸疼,连眼睛也有些涩涩的。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不由得抬起手来揉了揉,再睁开双眼时,一个娇小的身体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下子懵了!当他条件反射般推开怀里的人时,才看清楚,这不是初恋女友周波吗?明明都分手将近两年了?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又怎么知道我今天从德国回来?
胡林狐疑地想着,思绪也随之飘回到两年前。
那时,胡林快三十岁了,刚刚供弟弟读完大学,弟弟离开家乡外出打拼,他终于可以筹谋自己的人生大事。
胡林出身农村,家境贫寒,但父母东挪西凑地供他读书。他自己也挺争气,成绩出类拔萃,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本市一家国企做技术员。
就这样,胡林从一个山旮旯的穷小子顺利来到城市,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每月拿着不菲的薪水,他原本以为迎接他的是康庄大道。
此时恰逢弟弟初中毕业,父母日渐衰老,无力供小儿子读书,他们不无遗憾地叹息着:小儿子恐怕会像他们一样刨地为生。
看着比自己小六岁的弟弟,胡林不甘心弟弟一辈子待在农村,思索再三他决定供弟弟读书,父母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
胡林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他在单位入了D,多次被评为优秀职工,加上他长得帅,吸引了一些追求者。面对女孩们的青睐,胡林一次次婉拒了,他在负重前行,实在不想拖累别人。
好不容易熬到弟弟大学毕业,胡林也把自己熬成了大龄青年。经朋友介绍,胡林认识了同县姑娘周波。
周波也来自农村,卫校毕业,她在县里的医院干了一年后,对现状极不满意,死活不肯干了,便跑到市里寻求发展的机会。
到市里屡次碰壁后,周波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生性要强的她不肯回头,便在市里租房找工作。她做过保险,在酒店、超市也干过,每份工作干几个月后,就换另一份工作。
周波爱打扮,热衷社交,可她的收入远远不够她挥霍。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谈了好几个男朋友,都高不成低不就。转眼间,她离三十也不远了。
胡林善良、勤俭,人品很好,最重要的是,他的工资远高于其它行业,周波对此颇为满意。胡林也很珍惜周波,尽了一个好男友的所有职责,两人相处得不错。
不久,胡林带周波回老家见父母。大巴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到了胡林所在的镇,又坐了一个小时的面包车,来到了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当周波看到胡林家那三间低矮的土墙房子,每间房子的地面凹凸不平,家里又脏又乱时,她恨不得调头就走。胡林好言好语地哄着她,勉强住了一晚她还是走了。胡林搞不明白,都是农村人,条件不相上下,凭啥嫌弃啊?从此他们之间有了嫌隙。
和胡林确定恋爱关系后,周波变着花样花钱,几乎每天都在买买买,还经常约朋友聚会。纵使胡林再能挣钱,也扛不住周波这样花。胡林说过她几次,她挺不高兴,两人各怀心思交往着。
某天,又一次大吵后,周波提出了分手,胡林没有挽留,各自恢复单身,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胡林正想着这些事,周波挽住了他的胳膊,无比兴奋地说:“胡林,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你等我?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儿?哪天回来?”胡林一脸狐疑地问。
周波娇俏一笑,“当然是阿涛告诉我的呀!你这么好,我可不想错过,以前是我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嘛?”
胡林心里嘀咕着阿涛(介绍人)真多事,嘴上说:“我现在好累,需要休息。”
周波松开他的胳膊,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早就订好了酒店,考虑周到吧?”
胡林机械地跟着周波来到酒店,两人先休息了一下。醒来后,他看着身边的周波,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周波特意大老远跑到北京来接他,也算是诚意十足,不如再相处着试试。
接下来,两人在北京玩了一周,各大景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欢快的笑声。看着小鸟依人的周波,胡林想着她也就是任性了些,谁还没有一点儿个性呢?
当周波第N次提到复合时,胡林说:“我们都老大不小了,彼此也有所了解,不如咱们结婚吧?”周波爽快地答应了。
对于胡林的这一决定,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感到诧异,因为他们都不喜欢周波,都觉得这个女人不安分,绝非良配。可是,一想到胡林的终身大事得以解决,他们也不再多言。
从北京回来后,胡林在市郊全款买了一套房,两人忙着布置房子,沉浸在即将结婚的喜悦中。他们的婚礼定在这年冬天,春节前一个月。婚礼前一天,胡林的父母、兄弟姐妹聚到妹妹家,准备次日一早搭车去市里参加婚礼。
晚上,正当他们围着火炉兴高采烈地聊天时,一个意外的消息让所有人蒙圈了:胡林告诉他们不要去参加婚礼,不然周波拒绝结婚。
一大家子人瞬间炸开了,愤怒的骂声此起彼伏。
当村书记的姐夫振振有词:有谁见过自家儿子结婚,不许父母参加婚礼的?这个女人真能闹腾!
当老师的妹夫骂骂咧咧:娘老子辛苦供儿子读一肚子书,连婚礼都不让参加,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
姐姐直接开骂:tmd周波,这个死女人,咋这能闹腾!胡林也是的,要是我,老子立马不结婚了,看哪个更着急!
妹妹愤愤地说:哥要是答应了这个条件,这辈子都会被周波拿捏得死死的,一辈子翻不了身!哎!
弟弟的大嗓门也跟着:这样的媳妇儿,要她干什么!
唯有年迈的父母默不作声,他们唉声叹气,偷偷地抹眼泪,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太难了。
夜已深,窗外寒风凛冽,屋内一片愁容,日子还得往前过,一大家子人满怀心思地睡觉了。
次日,胡林和周波的婚礼如期举行,宾客都是女方的亲朋好友,男方无一人出席。胡林强颜欢笑应酬宾客,周波满心欢喜地穿梭于喜宴间,好一个奇葩的婚礼。
很快到了春节,胡林兴冲冲地准备带周波回老家过年。
周波给了他一个白眼,恶狠狠地撂下一堆话:“要回你一个人回,我不去!我回我爸妈家过年!还有你父母、兄弟姐妹,我不想见他们!叫他们别来烦我!”
胡林没办法,独自一人回老家陪父母过年,大年初二带着礼物给岳父岳母拜年。从此,每年的春节胡林都是这么过的。
婚后胡林卖力地上班,竭尽所能地给周波提供她想要的一切,周波呢?上班看心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想上班了就泡在麻将馆里。胡林劳累一天后回到家,家里没有一点儿烟火气,他默默地把饭做好,耐着性子喊周波回来吃饭,谁知周波压根不理他,气得胡林跑到麻将馆把桌子掀了。
消停了一阵后,周波故伎重演,一天到晚赖在麻将馆。很快,流言蜚语传到了胡林的耳朵,周波和一个泡麻将馆的男人搞到了一起。
知道了这丑事,胡林怒不可遏,第一次在周波面前有了男人样。他指着周波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在外辛苦地挣钱,你不上班不做家务我都忍了,如今你搞出这等丑事,老子恨不得杀了你!”
说着胡林抄起菜刀挥了过去,周波吓傻了,她没想到这个老实人发起飙来这么可怕,她赶忙求饶,表示自己不打麻将了,好好上班,好好过日子。
胡林看到一向嚣张跋扈的周波服软了,渐渐冷静下来,收起菜刀,丢下吓得瑟瑟发抖的周波,出去找朋友喝酒了。
经过这次,周波似乎转性了,她找了一份工作干起来,主动干起了家务,平时还极力讨好胡林,他们的关系出现前所未有的融洽。
几个月后,周波怀孕了,胡林满心欢喜,他搂着周波贴心地说:“你是高龄孕妇,不要上班了,在家安心养胎吧,我可不希望儿子出现意外。”
周波愉快地答应了,调皮地问:“你咋知道是儿子?你们家重男轻女?”
胡林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怎么可能?傻样儿!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这以后,胡林早出晚归地挣钱。时间久了,周波觉得很无聊,又跑到麻将馆打发时间。对此,胡林默认了。
后来,周波打麻将的时间越来越长,孕妇长时间坐着对胎儿不好,麻将馆烟熏火燎环境也差,胡林劝周波不要沉迷麻将,周波根本不听。
面对固执的周波,想着之前的事,胡林意识到不能再住在这儿了,不然这个家迟早会毁了!
胡林把房子挂在中介公司,在市中心分期付款买了一套房并着手装修,同时租了房子暂住,远离了之前的住所。
冬天的一个深夜,他们的儿子出生了,胡林的父母带着一堆土特产去看望孙子。周波没给过他们一点儿好脸色,她把土特产扔进垃圾桶,不屑地说:“谁稀罕这些烂东西,我要的是钱。”
老两口一言不发,心疼地看着垃圾桶,趁周波不注意,悄悄地捡起来藏着,准备回家时带走。这些东西虽不值钱,可都是他们一点点攒起来的,都是城市里拿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他们可舍不得糟蹋。
有了儿子后,周波的任务就是带孩子。她带孩子比别人轻松多了,家里的厨房就是个摆设,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火,吃饭都在外面的饭店、餐馆。
随着儿子长大上学,周波又开始上班,也在此时她频频作妖。因为工作关系,周波结识了一些男人,回家后看到胡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又活泛起来,和外面的男人玩起了暧昧。
对这些,胡林有所耳闻,他再三劝告周波要珍惜家庭,警告周波不要重蹈覆辙。周波不满胡林的唠叨,几次三番提出离婚。
胡林看着可爱的儿子,想着保全一个完整的家,没答应离婚。他给周波买最新款的某果手机,给她买全套的黄金首饰,给她买昂贵的衣服包包,企图以此挽回周波的心。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丝毫效果,周波开始和他分居。发展到后来,只要胡林一回家,周波就开车带着儿子跑了,两个人像打游击一样周旋,几个月见不到一面,这样的局面持续了好几年。
胡林的兄弟姐妹劝他离婚,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胡林迟迟下不了决心。周波继续和他打游击,胡林一年到头见不到儿子几面,他的耐心终于耗尽,同意了离婚。
可是此时,周波却不愿意离婚了。但胡林不再心软,他到法院提出离婚诉讼,几经周折,法院判决两人离婚。至此,这对冤家一拍两散,而他们已过不惑之年。
胡林如释重负,想想这多年自己对周波的一忍再忍,再想想自己的容忍换来了什么,他明白了容忍要给懂得珍惜他的人,对人毫无底线的容忍必然使自己置身于痛苦的深渊,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他还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