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ease me from my unfulfilled past clinging tome from behind making death difficult.
放了我吧
我没实现的昨天
从背后纠缠
让死都变得困难
——泰戈尔《飞鸟集》
我没实现的昨天:
见信如晤。
近秋多梦,昨夜梦见檀香萦绕,梦里的我随着檀香神游,穿门溢窗,遇见过你,千万里外,蝴蝶振翅,百十秒内,檀香消散。
今天是二零一六年的八月,是我还记得你的第三个年头。三年不见,你还好吗?你妈还好吗?你喜欢的那只猫还好吗?
遇见你是八九年前的事儿了,初秋,午后阳光正好,我隔着秋色看见你精心盘制的发髻和扬起来的粉白脖颈和下颚。发髻一丝不乱,明眸一如秋水,太像欧洲19世纪的陶瓷娃娃了,白白的,小小的,滑滑的,颈间静脉跳动,心间春意萌动。我的底片就这样在你和秋色中感光了,世界观就形成了,就废了。
那天以后,我开始对你围追堵截,死缠烂打,弄明白了受用终身的九字真言“不着急,不害怕,不要脸”,公关你的闺蜜,收买你的同学,制定详细的底层架构和财务预算,每周末都和我的几位死党开圆桌会议,在一二瓶威士忌放倒我们以前,总结本周的战略目标达成情况,讨论下周的战略规划,我们是否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建立组织架构?是否有良好的执行力量达成阶段目标?八九年后,我坐在静安寺最贵的办公楼里和客户沟通招商细节,目标一针见血,逻辑水泼不进。
公元二零一五年,我二十二岁,那一年开始了我的第一份全职工作,负责国内最大的民营演出公司在上海的市场策略,公司不大,项目很多,人力很少,一周六十个小时的纯脑力劳动,至少五个长会,见十个媒介负责人或者是合作方,从来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我总是在深夜梦见你,总是在深夜醒来后,唱陈奕迅的一丝不挂,唱的非常深情,非常难听。六个月后,我加入了一家新晋奢侈品公司,几乎没用PPT,几乎没用Excel,几乎是用脚趾和手腕想的。
世界上的人有两种长大方式,一种是明白了,另一种是忘记了明白不了的,心中了无牵挂,所有人都是用后一种方式长大的。我非常想忘记那些明白不了的,工作脑力透支的时候,神思放空,脑神经启动自我调整机制,呈现的画面总是你的脸庞,眉毛怎么弯,鼻眼如何安排,头发盘起来如何一丝不乱,想不鲜明的时候,翻翻你的微博,多找几个角度,多找几个背景,确保以后想起的时候,可以不缺太多像素。
近秋多梦,昨夜我梦见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接了,你一言不发。
我问:“你好吗?你妈还好吗?你喜欢的那只猫还好吗?”
“我挺好的,你还好吗?”你的声音有点颤抖,像八九年前我强吻你时的语气。
我说:“我不太好,挺累的,一千多个夜晚见不到你,还是有点想你。”
“宵醒,我操你妈,我过的一点也不好,你把我这辈子都毁了!”
余不一一。
宵醒
2016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