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影院下线前去看了《冈仁波齐》,这是今年电影中的大热门,亦是大冷门。
用热门形容它,是因为前段时间网络上关于它的讨论实在太多,导演张扬的作品、西藏朝圣、修行,任何一个话题都可以挑起探讨的波澜。它的冷门,则表现在真正用心去欣赏它理解它的人实在太少,空荡荡的电影院里,寥寥可数的几个观众都是佐证。
电影讲述的是普通藏人朝圣的故事,普拉村村民尼玛扎堆在父亲去世后为完成父亲遗愿、帮叔叔实现人生梦想,决定陪叔叔去拉萨和神山冈仁波齐朝圣。
这是很特殊的一年——是藏传佛教四大圣山之一冈仁波齐百年一遇的本命年,小村里很多人都希望加入尼玛扎堆的朝圣队伍。
他们中有即将临盆的孕妇、家中祸事不断的村民、自觉罪孽深重的屠夫、身体残疾的少年,他们虽然出发的因由不同,但目标一致,即去神山朝圣,为自己、为众生祈福修报。
从芒康出发的这群藏民,在长达2000多公里的路途上,安静的行进。三步一叩首,五体投地,用身体去丈量自己与信仰,与愿望之间的距离。
他们从不担心自己的速度有多慢,更不忧虑路途的遥远,他们只是在走,在跪拜,在叩首,在前进,他们的心中只有终点,只有冈仁波齐神山。
影片中用了很大篇幅记录朝圣者的日常,双手合掌,全身扑倒,以额抵地的叩首。白昼与夜晚的循环,在临近河流的平地搭帐篷休息,围坐在一起诵经。吃简单的食物,用煮开的溪水冲茶。
他们之间话语很少,但却有种朴实的亲近,像树木的年轮,有种天然的紧凑与贴合。
途经他们身边的沉重大货车、时髦的越野车,他们走过的灯火闪烁的热闹城镇,孕妇中途的临盆,新生命的诞生,同行老者的死去,任何事情的发生,皆如河中沙石不能阻挡流水般,无法让他们的脚步停下来。
他们走过寒意凛烈与鲜花怒放不断更替的四季,走过河流、湖泊、雪山,没有任何寒暑雨雪能让他们滞留。他们在朝圣的路上,试炼身心,净化灵魂,亲近信仰,求得内心的喜悦和圆满。
这让我想到了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作品《海街日记》。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片子,其实都在表达向光、向暖、向纯净无碍之境追求的主题。
父亲另娶,又被母亲抛弃的香田三姐妹自幼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外婆家带院子的老房子就是是她们的家。外公外婆过世后,做护士的大姐香田幸独自将两个妹妹抚养成人。
十五年后,在父亲的葬礼上,她们见到了那个跟着继母(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一起生活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浅野铃。铃的懂事、乖巧,对病中父亲的照顾,让大姐充满了怜惜,她决定让妹妹搬来老屋,四姐妹一起生活。
父亲因帮朋友担保债务而负债满身,因同情女人而让对方成了破坏家庭的第三者。母亲因为不被外婆允许离婚,而无奈之下选择抛下三个女儿离家远走。
这些生活粗砺的骨架和枝节,在泡制青梅酒、樱花盛开、海滩看烟花等美好的生活场景之下,逐渐显露。
电影中没有用一个镜头去追忆大姐幸照顾两个年幼妹妹的艰辛,亦没有去呈现她们对破坏自己家庭的浅野铃母亲的仇恨。
导演用更多的日常细节来呈现她们现在的生活,海街小镇,仲夏的深绿,银鱼盖饭,贴窗花的推拉门,四姐妹的暖炉桌,开满樱花的隧道。在琐屑而温暖的场景推进里,有逐渐被治愈的伤痕,有宽宥过去的释然,亦有成长起来的坚毅和笃定。
《冈仁波齐》和《海街日记》,这两部风格完全不同的电影,却带给了我共同的喻意:生活本身就是一个朝圣的过程,时光不停步,伴着循环往复的欢乐与痛苦,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我们都将始终奋力向前。并在此漫漫征途中,修习宽容,坚强,勇敢,学会爱与原谅,至直抵达神山,成就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