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好
口黄文敬
我读了十九年的书,二、五岁大学本科毕业时,我遇到过无数位老师,若让我一一回忆,他们的音容笑貌至今还会在我的眼前浮现。
读书时,每个人或许都写过一篇《我的梦想》文章,我共写过三篇,并且随着年岁的增长,梦想也发生着变化,在我的作文里,我写过长大以后要成为画家、记者、歌唱家等等,却从未想过要当老师,以至于之后填写志愿时,我统统避开师范类学校。
我从小性格古怪、执拗,在未复读之前,一直是老师眼中的“差等”学生。
在乡村,相对落后的教育中,老师们有他们相对落后的教育方式,譬如,在惩处差等生时,他们会采用棍棒、责骂甚至“蔑视”的方式。
我曾有同学被责打致鼻出血,之后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个同学在被打骂以后,干脆拨打了110,为此,在学校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我的生命中遇到过三位让我至今都记忆深刻且想念的老师。
记忆重重叠叠,我们早已在茫茫人海中走散、走失,可当熟悉的面孔在笔下,在脑海中浮现,一缕青春的生命的气息在我空荡荡的世界里弥漫开来。
初中时,我身处的差等班级解散后,我与零散的十余名同学被分到了所谓的“优班”。
夏末秋初的时节,我亲爱的姥姥因病离世,这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我变了,与我关系最为亲密的几个朋友都看出了我的变化。
那段时日里,我凭着记忆用铅笔笨拙地画了一幅姥姥的肖像,小心翼翼地夹在笔记本里,课堂上、下课时,常拿出来凝注,直到眼里渗出泪水。
我孤僻、沉静、冷漠,与最好的玩伴之间,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隔阂,可以说,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惨淡的时刻。
初秋的风里,已经明显有了些凉意,靠近教室的几棵碗口粗的杨树,树叶已零散飘荡,黄绿掺杂的杨树叶,落在长满蒿草的土地上,落在二层小楼的教室阳台,飞飞扬扬,也落在我空寂的心田。
文人自古有悲秋伤春的情怀,那时的我深觉自己有着比文人更细腻多愁的感情。
我从小便喜爱在脑海中编些小故事,作文也好几次被当作范文来读,真正喜爱上文字,却是姥姥去世的那一年。
人总要竭力找寻情感寄托的方式,唯有如此,才能充满对生活的希望以及对生命的热爱。
我找到了,那便是让文字开花,绽放出秀丽清香的花。
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供我买文学书籍读,记得当时考上大学的哥,在他离乡时留下了一本刊物,刊物的名称年已久远,我大抵忘记了,却对其中一篇文章《用读书疗伤》印象极为深刻。
在那段孤独、黯淡的日子里,这篇文章我读了近百遍,甚至记住了文章中的标点符号。我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些悲伤感悟的句子,以此增添了自己对生活的些许信心。
一次作文课上,我随手写下了《春雨》《与孤独为伴》两篇文章,然后无精打采地将作文本上交,脸庞布满愁云。
时隔两日,我像往日一样头伏在课桌上,双眼凝注着窗外纷纷飞落的杨树叶,心想着这飘飞的落叶,在完成带来春之盎然、夏之凉爽的使命,离开血脉相连的大树时,此时是自由的欢欣多一些,还是忧伤更多一些。
教室里是一如既往地吵闹,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似夏日里滚烫的烈日,明显带有焦躁与不安。
“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我给大家读两篇文章,是一个小姑娘写的。”语文老师的男中音在教室里回荡。
我将身体微微侧转,重新伏在课桌上,呈现出一副一切与我皆无关,我与一切皆疏远的模样。是我的文字,我的心稍稍抽搐了一下,继而剧烈地跳跃着,仿佛要逃离出我的身体。
两篇文章读完后,教室里出奇的安静,我抬眼看着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他正单手托腮,眼睛眯笑着望向我。
“她是抄来的吧。”安静的课堂上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孩的声音,人群中有一丝躁动,继而议论纷纷。
我的脸一下子通红,火辣辣地,即将燃烧我整个身体。
“自己写不出这样的文章,就不要污蔑别人……”语文老师忽然叹息一声,我又一次抬眼看他,他的眼里有光,那束光是他对我的认可与相信。
我的脸更红了。
他的课堂上,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抬眼看他,尽管之后的几次考试作文中,他都给我打了高分。
临近中考时,他赠送了我一幅字,是《离骚》里的一段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将它张贴在我的书桌前,每一次疲乏失望时便久久凝视。这幅字也成为我之后三年的复读之路上源源不断的动力。
后来,老屋整修、废弃、坍塌,我特意回乡找寻这幅字,斑驳脱落的墙壁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陈旧的往昔岁月,一遍又一遍沾染着童年的气息。
中考失败后,我选择复读,他仍旧在那所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里教书,我其间遇到过他几次,但都是躲得远远的,没有勇气再跟他打招呼。
我想他一定看到过我躲避的眼神和躲避的身体,但他竭力装出轻松的样子,以免使我难堪。
几年后,我的嫂子考进了我的母校,成为了一名英语老师。我回校时遇见了他,他依旧皮肤白皙,只是络腮胡比之前更长了些,密密的,衬托出满脸的沧桑。
我乐呵呵地站在他的身前,他先是一惊,继而又眯着眼睛笑起来道,“回来了。”我们之间只是短暂地问候,没有更深的交流,他拿着课本匆忙着要赶着去上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丝悲凉。
我知道,我们已经成为彼此生活里的陌生人。
后来,听嫂子说,他几年前便离了婚,独自一人带着女儿生活,始终未再婚,而如今,他的生活又是何种模样,我早已不得而知。
青春期里记忆的碎片被我一一捡回,当我不知不觉在时间的流里成长,涉足人海,初染尘世,也在尘世里不断地破碎、重建,再破碎、再重建……
我终究没有再见过他,当回到母校,踏进熟悉的校园,走上透着熟悉气味的青石板小路,我明明知道我能在哪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他,却只有退缩。
我多想啊,兜兜转转的人生旅途里,再次遇见他,大声喊出一句,“老师,您好呀。”
高一时,我还是一位略有些忧郁伤感的女孩,我虽然以高分考入了县城,但人外有人,我第一次对外界的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开学时,我被分到了一个普通班级,班主任是校园里刚刚毕业的年轻小伙脸庞还带有校园里的青涩。他初站在讲台时,两颊红润,由于紧张,双手不知所措地微微抖动着。
座位前排坐着的是中考成绩优异的几名学生,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我专注地看着他的面部青涩而僵硬的笑容,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大好。
开学一周后,班里要选出班干部代表,他要求每个学生写出自己的想法及对班级建设的意见。我将自己所有的迷茫与不安通通写下,文字里还裹着一丝伤感。
他找到我,耐心解答了我所有的困惑,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黑发丝上,我忽然很是感动,向他诉说了我的求学经历,告诉他我是如何读完六年初中,复读时整个人的焦虑与压力等等。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当我诉说过程中眼里的潮一次又一次涌出时,他冷冰冰地回应了我这一句话。
我抬眼望了望他,选择了沉默。
次日的主题班会上,他推荐了我任班级生活委员,我睁着怀疑与惊讶的眼睛看向他,他微微一笑,示意我站起做自我介绍。我结结巴巴地说了一段无头无尾的话,至于说了什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想起。
他将班费里一千余元现金交到我的手中让我保管,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从你的文字里读到了真诚,我相信你……”我呆呆地立在教室门口,看着灯光照射下自己黑团团的影子。
他上课有个特点,很喜欢找同学朗读,并且会精心准备好轻音乐,以使朗读者的情感达到最饱满的状态。我普通话不好,再加上性格胆怯、内敛,从不敢主动站起诵读。
我仍记得那首戴望舒的《雨巷》,当《神秘花园》钢琴曲在寂静的教室里升起,他低沉有力的朗读声,声声击在了我的心里,我低下头,眼里早已饱含泪花。那一瞬间,不知是诗击中内心,还是他朗读时略带忧郁的声音击中了内心。
那一年,我十八岁,十八岁的青春味道还久久地荡漾在空气里,如此真实,如此明净。
一条小路很长很长,我总是孤身一人,在孤独中清醒着。当秋日的凉爽使空气变得厚重,我遇到了一棵桂花树,它在落日余晖里散发出了深邃的光,像一面镜子,静静、淡淡,照出我内心的喜悦与忧伤。
每天上学、放学,我都要从那一棵桂树旁经过,或抬眸观望,或驻足静思,秋日的桂香弥漫,它牵出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丝愁、一丝伤、一丝喜、一丝柔软……这儿那儿浮动着淡黄的似流动的云,我更加确信,这迷人的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学校里征文比赛,我不加思索便写下《桂花又飘香》,这个故事,与我无关,可是我却将全部的情感倾注。一天午后,我正坐在教室的窗前发呆,双眼凝注着不远处的那几棵桂花树,身体轻盈,像是在云高海深处飘飘荡荡。
我的语文老师忽然径直走来,坐在我的身旁将我所写的那篇文章诵读,读罢,便问了一句,“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吗?”我轻轻摇头,侧向头,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闪烁,阳光下的他,也有着一种年轻的忧郁。
微风里,一缕一缕淡黄色的清香送至鼻腔,我深吸一口,又贪婪地深吸一口……
开学近两个月,学校要重新组建三个新的班级,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很想逃离他的班级,去适应新的环境。
当他知道我要走,连忙找到我,劝说我留下来,我骨子里执拗,冷冰冰地回应了他一个字,“不。”他低下头,微黄的白炽灯的光打射到他的身体上,叹口气,终于向我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
离开一周后,我才知,那天的晚自习,他发了很大的火,并且给同学读了一篇我留在那个班级的唯一一篇文章,说我很倔强、执着,也很果断等。
高一结束时,他因学校迟迟不给编制,转至了其他县城的某校,具体去了哪里,我一无所有。从此,我们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交集,但青春的记忆里,我总会想起他,想起他那双清澈而略有忧郁的眼睛。
我在人生的方子格里跳来跳去,终于跳出了那个县城,走向了更为繁华广阔的人间世界。大一那年寒假回家,我习惯地在街角游荡,忽然,在嘈杂的人群中,看到了他,手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母亲模样的人,黄昏时斜照的日光下,依旧忧郁的脸庞。
我连忙转身,背向他,不知为何,我总不想让他知道其实我一直在迷失。人群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我静静地凝望自己在夕阳下的影子,仿佛凝视一个早已离去的灵魂。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更加热爱了桂花,在去往熟悉的或陌生的城市,对桂花的香气尤为敏感,只要轻轻吸入,整个人便沉静了,沉醉了。
毕业几年后,我写了一篇《永远的桂香》,来讲诉我与他的故事以及我内心深处细微的情感变化。昔日的同桌读完后,只悄悄回应了我聊聊数字,“杨老师,很好,你,很好。”
我站在一棵大梧桐树下,眼泪不住地下落,半黄半绿的梧桐叶掉落在我的肩膀上,发出它生命里最后一次嘹亮而深远的声音。
又是秋天,桂花又一次开在人间,淡黄的花蕊,开在庙宇前,开在街角,开在笔直的道路两旁,开在秋季的嗓音里,发出的声音在这个季节里回响。
我站在桂树旁,在陆续老去的花中,我凝视着枝桠上的桂花,忽然间,忧郁的情绪一次又一次涌向我。风,沉重地垂挂在慵散不动的树梢上,我抬起头,在澄澈的天空里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庞。
多年后,当我渐至而立之年,对生活这张复杂面孔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时,我禁不住问自己,“那年,你确实只把他当做老师吗?”
谁知道呢?美好的生活看得见。
高一下学期文理科分科时,我遇到了生命中让我印象深刻的第三位老师。
她体型肥胖,皮肤白皙,圆脸,一双有神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清澈。她从师范学校毕业半年,授课经验上明显不足,即便如此,学校里还是任命她为我们班级班主任。
我身处的文科班级,不少学生以学艺术为主,理论知识薄弱,再加上彼时同学的玩心颇重,因此,是当时全年级最差的一个班级。
学校言论里说当时我们班级是全校最让人头疼的一个班级,几乎没有老师愿意担任这个班级的课程,而她在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棘手的班级时,主动请缨。后来才知,她一直觉得我们不是坏孩子。
开学第一天,当她拿着厚厚的棕色笔记本信步走向讲台时,同学们都在揣测着她的性格,我也是,我总期待着她能以自己的严厉震慑住这个班级的学生。
教室里是同学们的低声絮语,阳光碎在课桌上,初春时的暖意与生机还并不那么浓郁,她站在讲台上,嘴角微微一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什么也没有说。
“同学们,今后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想与你们共进退。”教室里忽然飘荡起尖锐的笑声,我明白他们笑什么,老师甜美、低微的嗓音显然与她壮硕的体型不符合。
整个班级一片哄笑,她不知所措地站在讲台上,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开始讲课。
开学没多久,我便向她主动提出想担任这个班级的班长,她很是惊讶,但从她满面笑容的脸庞,我又能看得出,她有些欣慰。
以我当时沉闷、内敛的性格,之所以主动提出班长这个职位,因为我的内心与她一样,想让我们的班级变得更好。我读过六年初中,年龄上又比他们都大,很想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
她很信任我的将班级的很多事务交予我,与我共同计划管理班级的方案。前两个月,我与她信心满满,并且已经开始憧憬着这个班级的未来。
三个月后,我失望了,因为我发现班级的纪律与成绩丝毫没有好转,许多同学像琢磨透了她的脾气,更加不好管理。
任课老师草草地讲完课,然后逃一样地离开这个班级,负责任的老师还会苦心婆口地劝说同学们好好学习,见无望久而久之,也便只有叹口气,匆匆讲课,匆匆逃离。
期中测试时,我考出了班级第一,全年级第三的好成绩,她很欣慰,私下找到我希望我能不受班级环境干扰,继续保持学习的热情。
我终究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对班级的失望以及对未来的再一次迷惘,我的成绩很受影响,至高二时,我虽仍是班级第一名,却跌落至年级四十余名。
我的骨子里仍旧是忧郁的,有一段时间我迷恋上了写诗,并且将自己写下的诗文拿给她读。那是我第一次将自己写下的所谓的诗交给别人,整个上午,我的心都是砰砰乱跳的。
上午放学后,她将我叫至办公室,满脸笑意说,“诗,我读了,诗的结构在,但显得稚嫩……”她说得是实话,多年后,我重新翻读时,与她是同样的感受。
那一天午后,她详细地跟我讲授了写诗的方法,以及如何用文字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感受,那时我虽爱写些文字,文章在别人眼里也算可以,但从未经过系统的培训。老师们读来觉得好,但从未跟我说过好在哪里,或者我应该更着重提升哪些方面。
那天,与她的交流中,我才知道,学生时代的她也爱写诗,并且怀揣着很美好的诗梦,只是,现实的生活让她日渐少了这样的情怀。她鼓励我一定要多读多写,将文字的梦想坚持下去。
之后没多久,我的一篇小诗《故乡》在校刊上发表,她特意拿出在班里解读,给予了我很大的自信与动力。高二、高三时,我的几篇诗文又陆续在校刊上刊登,只是她再也没有看到。
高考时,我考进了一所极为普通的本科院校,又稀里糊涂地选读了医学,当我迈进更广阔的繁华世界,读着一门我毫无兴趣的专业,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棒。
有一段时间,我极为消沉,整日里拖着沉甸甸的肉体独来独往,梦想与现实纠缠在一起。当有一日,我坐在窗前,读起高中时那首《故乡》时,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毫无休止地消沉下去。
抬起头,对着天空微微一笑,下定决心要读多少本书,要将文字坚持写下去。
高一下学期,一个学期未结束,她因自己的身体不适辞去了班主任的职务。我知道,她的不适多源于这个被全校认为的最差的班级以及被全校老师认为的最差的一群学生。她终日里易生闷气,睡眠愈来愈差。
那天午后,教室里的躁动与教室外的聒噪的蝉鸣声混合在一起。她满脸疲倦地走进教室,教室里一片躁乱,我迅速站起身,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毫无作用。
她站在讲台上,一遍又一遍的叹气,忽然说道,“以后我不会管你们了,我再也不是你们班主任了。”
“为啥?”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
她没有再说什么,翻开课本,自顾自地讲起语文课来。我坐在座位上,直愣愣地看着她,眼底的潮一遍遍涌来,下课后,她将我叫到办公室,很抱歉地跟我说无法与我共同坚持下去管理这个班级。
窗外倾斜下来的阳光照射在她落寞的脸庞,我很想拥抱她一下,却没有靠近,同样失落地走出了办公室。
高二时,她只教了半学期,便辞职走了,终究是何种原因辞职,我便不得而知了。
那天最后一节语文课,她像往常一样平静,教室里像往常一样喧闹,她匆匆地讲完课,什么也未说,只是走时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以至于我们全班同学都未发现异样。
次日的语文课上,当新的老师的面孔出现时,我们才知道她已经离开这个学校了。同学们依旧兴匆匆地揣测着新任语文老师的性格,我低头沉默着,悔恨未向她说声“感谢”或“再见”。
我再也不曾见过她,只是后来听闻她结婚生子了,至于去了哪里任课,没有人知道。我忽然想起她课堂上曾说过,“我要么不结婚,结婚了也不会要孩子,这就是我向往的生活。”而她终究“服从”了现实生活。
我褪去青涩,走向了复杂多变的人生社会,尽管人心难测,却始终相信人间的美好。我与她的世界今后再也不可能有交集,但每一次当我提笔写些小诗,总会想起她,想起她那双美丽有神的眼睛,像一汪清泉。
她姓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晓燕。
人,是有记忆的动物。而无论是集体记忆或是个人记忆,我只知道,游走于生活里的每个人都会珍藏一份过往,任一蓑烟雨淋湿时光,将一份记忆密封,在流年深处生出一缕暗香。
匆匆时光里,谨以此文传递我对他们的感激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