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哪里,长在骨子的勤奋,刻在生命的记忆,融进血液的坚韧 ,都打着黄土最深情的烙 ,因为追根溯源,我们的根——皆在黄土!
——题记
端午印象
有意无意间,总觉着端午已没有了孩提印象中欢乐祥和热热闹闹的模样。吃遍珍馐佳肴的胃早已厌倦了千篇一律的粽子,司空见惯声光刺激的感官已搁浅了江边破损的龙船。
今天养尊处优的孩子,节日让他们欢呼雀跃的唯一理由就是可以暂时摆脱学业的羁绊。如果节日还上学,那对他们来说就不是节日,那已经失去了节日对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所幸的是端午让他们爱上了一位诗人----屈原,他们歌颂屈原的理由是:别的诗人给他们留下一堆要背的诗,屈原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节日!让人啼笑皆非!让我汗颜的是孩提时代的我并不知道屈原,也不知道他与这个节日有着千丝万缕的直接联系。直至稍大我才知道了忧国忧民的屈原,他的《九天》《离骚》和端午的由来。
孩提时代的我倒是根深蒂固把端午跟许仙白蛇扯上了关系,或许是幼时看了白娘子端午节喝雄黄现原形的露天坝坝电影,亦或许更多的是母亲年复一年讲的关于《白蛇传》和雄黄酒的传说……
是的,年年如是,母亲总要兴致极好且不厌其烦地讲我们也百听不厌的有关白娘娘和雄黄酒的神秘传说。端午之前的赶集日,母亲总是要买上一块小小的雄黄,用土黄的纸张包得小巧玲珑回来备着。只等端午来到,将雄黄这玲珑又硬硬的小方块儿用小小的捣锤捣细成粉,倒进一个备好陈年老酒的粗瓷小碗里,筷子搅搅,就变成了黄黄红红的雄黄酒。母亲再将她一大早采摘来的辟邪的芳香艾条挂在门楣,就开始手脚麻利拾掇,准备端午的吃食。
那时我们那儿根本没有糯米种植或售卖,棕叶也少见,自然没法遵从端午做粽子吃粽子的习俗,一般就用做包子取代。怕麻烦稍富有的人家干脆买点肉配白米饭,就算给家人孩子交代了事;有些人家和平常一样索性不过端午。做包子是一件麻烦费时的活儿,母亲很早起来割回艾草,捣好雄黄,摘下翠竹叶。接着和面发酵,又抽空当儿给我和姊姊烙了个原滋原味的油饼。然后叫醒睡眼惺忪的我们,往我们额头画了几道说来辟邪的雄黄酒,随后打发我们一边啃着油饼一边上山去,采摘一种泡茶喝的叫“香芦草”的植物。
我和姊姊恍恍惚惚一路踩着露水,啃着饼向屋后的青山进发。不知不觉瞌睡虫掉完了,我们东瞧瞧西望望。看见露草上白乎乎的泡子,听人说,这是蛇吐下的泡子。我们一边胆战心惊惟恐打草惊蛇,小心翼翼地绕过,一边壮着胆自我安慰:怕什么我们有雄黄酒辟邪呢。同时不忘用我们的火眼金睛四处搜寻那异香扑鼻的草。
真是“空谷现幽兰,涧边生芳草”,在蒿草丛生的山坡上,眼尖手快的我俩如获至宝地捧着香草,感觉就像白娘娘从仙山盗回的灵芝仙草一样珍贵。有时还会碰到红通通的“栽秧泡儿”(学名叫覆盆子),洁白如雪的槐树花,芬芳扑鼻的野刺花。我们不亦乐乎比赛看谁采得多,直到母亲在村口呼喊我们,我们才兴致勃勃停下来往山坡下冲去。
满载而归冲回家,我们都像凯旋归来的将军邀功请赏似的把香草往母亲怀里一扔,就三步并作两步往用餐的方桌前奔,准备狼吞虎咽一顿。母亲满是爱怜地嗔怪道:“不要急,洗好手先喝了雄黄酒再吃。”我们洗好手规规矩矩地坐好,郑重其事地抿了一小口母亲依次传过来的雄黄酒,然后迫不及待地捧起泛着竹叶清香的包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小小的心里赞叹着母亲做的包子实在好吃!母亲也不再嗔怪我们的小馋鬼样,幸福满满地自顾自地讲起白蛇许仙雄黄酒的传说来。童年的幸福甜蜜,伴随艾草的芬芳,桅子花的幽香在空气里飘荡…….
今天回顾起来,我才实实地惊叹:母亲实在是极具生活智慧的女子!尽管一大家子十多口人,里里外外的大事小情都要母亲张罗,母亲是异常的忙碌与劳累;端午这样一个许多平凡人家都过得寡淡无味的、无法与新年相提并论、无足轻重大可忽略不计的节日,哪怕简朴,母亲也非要给我们过出一点像模像样的节日气氛来。尽管生活清苦,母亲还是竭力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拿今天的话来说,母亲就是一个注重生活仪式感来提升生活幸福指数的女子。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蛀满了窟窿,有爱的女子将它一一补缀,绣成花朵的样子,并竭尽全力在贫瘠的土地上绽放出生命的全部芬芳!人生本苦,但要笑着撑下去。学会苦中找乐,才能将平淡的日子过得活色生香!这是母亲给予我的生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