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印象特别深刻的事,小时候我带着我的新玩具去看望生病的表妹,表妹说,这个玩具好漂亮啊,我妈就说,你给妹妹吧,妹妹生病了。我当时特别不愿意,但是我又没法说出口,后来我回去偷偷在被子里哭。这个故事道理很简单:一个人如果无法表达自己欲望或者需要,痛苦就会随之而来。
小时候,老师问我们,你们谁想当班长?
我们很习惯有男生第一个站起来,却会对第一个举手的女生充满了“说不出的感觉”。有点佩服她,却又有点不屑:那么好强给谁看?
然后那个女生,可能会成为接下来半年“统治”我们全班的那个人,我们一边畏惧着她,一边就更不喜欢她了。
在我们这里,一个女孩,如果明目张胆表达自己的态度,争取自己的权利,那就会被打上“有野心”的标签。
这太糟糕了,因为我们的传统文化里,对好女孩的要求可是温婉、顺从、内敛。
一开始,是要不要举手当班长。后来,是要不 要去竞选一个工作职位。再后来,要不要在KTV里,主动坐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身边去,还是在点歌台前等到天荒地老。再后来,有人给那些丈夫出轨的女人出点子:你别闹别吵,等着他回来;又或者是:你去撕,去吵,把他抢回来。
我们衡量应该回归家庭,等待一个男人回来;还是裹紧大衣,穿越暴风黑夜,朝自己的舞台再走一步。
“我给你可以,但是你不能主动要”,你要等着,忍着,做一个懂事的女孩,长大了做一个懂事的女人。这是我们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所以识大体,才是对一个中国女人最高的评价,比漂亮、聪明、有才华、有能力重要多了。
可懂事、识大体的背后,是每个女人对自己的牺牲,对他人的付出,对自己人生的放弃。
日剧《东京爱情故事》中,赤名莉香爱着完治,她懂事,识大体,总喜欢说:你去吧,我能搞定。所以最后,完治选择了里美。因为“你那么懂事,你能好好的,但是里美太脆弱了,她需要我,对不起。”
有多少女孩也遇到过这么狗血的剧情。你不提要求,不告诉他你的要求,你的哀怨,你的不满,你的隐忍和善良,最后换来的,只有什么都没有。
生活的逻辑,从来都不是,我牺牲付出,就能换来相应的感谢和尊重。相反,你不说自己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我一个朋友,头几年安安稳稳当全职太太,伺候全家老小,这几年,卯足了劲要自己出来干活。我问她你闲得慌了?她说了一段发人深省的话:
“一开始,我的确很安稳,与世无争。可是后来,婆婆会把她不想穿的衣服给我;老公会指挥我去花费三个小时提前排队只为吃他想吃的一顿饭;小姑子会在加班的时候,把熊孩子丢给我带。
因为,我的时间不值钱,因为我没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他们心安理得去做他们自己‘更重要更有价值’的事,然后理直气壮把生活的边角料丢给我。”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或者说是不敢要什么,在人生初期的确是会讨到很多便宜的,人人都喜欢你的随和,和“不争”。
可我们忽略了,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个空罐子,随着岁月流逝,不把用自己喜欢的东西装满,或者在罐子上理直气壮声明“为我自己的梦想预留”,到了时候别人就会往里面丢垃圾,以保持他自己的罐子里能腾出空间来放好东西。
你不去写清楚自己的罐子里要什么,上天一定会拿来装垃圾。
如果你不愿意与自己的需求坦荡相伴,那么你就终生被安排,与别人的琐碎为伍。
这几年,每每出去有饭局,别人如果客气问我:老师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很不客气很笃定地说:清淡健康一点素食都可以,鱼蔬菜水果都行,但不吃内脏,不吃狗肉,不吃鱼翅。
我以前的一个助理,第一次听我这么说的时候惊呆了。因为她妈妈一直教育她:“别给别人添麻烦,别提那么多要求”。
不提要求的女人,难道就没有要求吗?我的好朋友说:这下好了,婆婆最近总给自己脸色看,原来是因为朋友只给自己的爸妈定了十一旅程,而没有给婆婆定。
朋友特别委屈:我问她的时候,她明明说不想去啊!
不提要求的结果,就是把自己所有的不快和不满,装在心里,总有一天写在脸上,然后变成那个,最麻烦的人。
所以很多男人说,你们女人怎么那么麻烦。过生日,问她要什么,她说随便。我随便买了,又生气。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要什么。
从来不告诉这个世界,你心中所想,你的边界,你的立场和态度,大家都很忙,谁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猜你的需要呢?
曾经看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是一种生物进化的选择。在群居性物种中,大声表达需求的个体,更容易获得资源。雌鸟通过雏鸟的叫声大小来决定喂食的先后顺序;人类的父母总是更偏爱懂得撒娇的孩子。
我不懂,怎么到了女人这里,这么简单而自然的道理,就变成了,你拒绝、提要求、或者有态度,就是个戏精,就不是个好女人。
所以那些有态度的女人,看起来总是不太讨喜。可慢慢大家会知道,每个人都有要求是多么省时省力的一件事。不必猜,不会有意外。明明白白的一颗心,有多么受欢迎。
人人都以为,有要求,有野心的姑娘,这辈子都是非要和“谁”拼个你死我活,踩着谁的肩,抢着谁的位置,挟着一股子风暴,非逼得所有人活得战战兢兢。
一如章子怡的前半生,致力于与富豪恋爱拍戏拿奖争名头,活成了一个野心的代名词;后来遭遇“诈捐门泼墨门”之后,再次翻身,宫二的那句台词,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的东西,是我自己拿回来的”。
不争不抢,在过去似乎是一个女孩有德行的表现。可是,现在世道早就变了啊!你如果都不爱自己,不去争取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别人又为何要对你负这个责呢?
所以这几年,我越来越喜欢和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姑娘们打交道。
她有自己的男神要拿下,她有自己的公司要上市,她坦荡荡告诉你她只喜欢那个型号的车。她心无旁骛,对你的世界你的喜好你的老公一毛钱兴趣都没有。
她们的罐子是透明的,一目了然,相处起来,十分简单愉悦。当塑料姐妹花们在洗手间里扎堆讨论谁谁谁又搞了谁的时候,有野心的姑娘真的很无奈:你觉得我每天几点钟有时间讨厌你。
反而是那些看起来与世无争傻愣愣的浮萍姑娘,从水里提起来,才发现看似简单的她们有一堆胡搅蛮缠的根。
没有要求的女人,最麻烦。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做这样的姑娘了,如果你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你,“你要改变”——请小心刚开始的危险。
就像欢乐颂里的关关,不过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第一时间把眼镜摘了,大家就觉得“她黑化了”。
人们只是害怕看到如此熟悉的一个女人,一夜之间拥有了力量,只因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这让他们感觉惴惴不安,所以,他们要削弱你,压制你——
《花千骨》里说:“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害怕。”
请扛过这一段日子,就会知道,原来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力量叫做“习惯”。
朋友们习惯了我“坚决不吃某些东西”。
人们习惯了“章子怡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同事们习惯了“别动她桌上的东西,她会不高兴。”
于是,全世界都会为你让步了。这就是为什么,忍的人,永远在忍受着;一开始就不忍耐的人,她们终此一生,都不需要忍耐什么。
试着霸道地去找生活要一些东西,后来,它就会一次次为你让步。我们这样的女人,就是这样活着的。
所以,我时常会想,那些坦坦荡荡说自己要这个要那个的平凡女生,最后怎么样了?
就像我们小时候,那些站起来说自己要当班长的女生怎么样了?
其实并不难猜她们后来的生活,无非跌跌撞撞。
她们依然想吃最好的,想穿最好的,想得到什么就那么大大方方说出来。
她们想要获得一个职位的时候,就回去学英语,上培训班,卯足了劲往前冲。
她们想要一个喜欢的男人的时候,就会研究穿搭,考虑他的喜好,制造相处机会。
她想要的事情,不会等着天上掉下来,她就是会舍得用足了自己所有努力。
日子久了,努力的人,横竖都会被人心疼的,也最终会被人理解的。人们,必然致敬那些持续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人。
我想这样的姑娘,给我们最大的安慰是:
这样活着,会成为一个不让旁人操心,不让世界看扁的人;也让我们能够知道,原来坦坦荡荡去要一件东西,不可耻,不恐怖,还有些小刺激。
原来还有那样的一种活法,不care,不惧怕,永远“故事还没有结束”。不在乎遇到了什么,而在于,那件事再糟糕,女主角是她,我们就觉得“她搞得定”,一条道走到黑,就能闯出去。
还是那句话,现在世道早就变了。想要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自己的,你就得“黑化”自己,亲手打破女性社会压力的天花板,这是一个女孩长大的标志,也是一个女孩,拥有独立人格,可以过属于自己人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