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扯开了一道口子,微弱的白光泄散开来,又是天明时。
和往常一样,被剧情离弃的梦夺去了清晨的好睡,而今天似乎更胜,屋外轰鸣的作业声硬生生地将我从睡梦里拉了出来。我,挣扎着从未有好眠的昨天爬了起来,揉了揉蓬松的头发,摸着眼镜,拉开窗帘,开始新的一天。
眼睛虽已睁开,思绪却还停留在满是旧人身影的梦中。过去再怎么消失不见,总有几个片段和身影像口香糖一样粘滞在脑海里。但这梦总如泡沫,想要细想,回味时总发现无迹可寻。就像每到入梦情深时,深深拥抱着,却发现自己只是扑了个空。清晨时,发现,昨夜梦里的那个人那么真实,可怀里的只是软软的枕头。
一天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夜里。
雾霾缠绕着小城,使小城像被烟云笼罩着的中世纪古堡,不过这里没有怪兽,没有公主,没有需要挺身而出的英雄时刻,只有入夜之后,满城弥散开来的烧烤味。
看着深秋凉夜里的灯火闪烁,温柔的就像你睫毛忽闪的侧脸。
忽然,想起了多日前夜游去爬山。
还是夏风当道的时分,头顶的星星像遗落草丛间的萤火,一点点,忽明忽暗,漫山遍野,自成美景,又像隐匿在大山深处的烂漫山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独自绚烂,但如果你懂它的瑰丽,它会为你开启一个四季轮回的新奇世界。
夜里去爬山的人很有,有闲而无事的老人,满身人间气息的少妇,刚从繁重作业里逃离出来的孩童,正处热恋时分,你情我侬的情侣们,阅尽半世艰辛的中年人们和多年不见得老友。
暗夜的绿草在经过一整个夏季阳光的熟晒之后,发出好闻的气息,也因为吸吮了六七月丰沛的雨水,而郁郁葱葱。一大片一大丛柔荑,略过裸露的皮肤,留下湿湿的感触,像是来自自然最好的问候,又像是来自上个季节最后的告慰。夏天来了又走,总会留下点什么,就像你来了又去,总会给我掀起一层又一层恰到好处的心情波澜。
山不高,很快就到了山顶的凉亭中,看着满城漂浮的灯海,我们各怀心事,却为了让这气氛不至于那么难堪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了话。这些旧话重提很快将我推向了更远的过去,那些年我们写的那些辞藻华美的情书不知此刻又躺在何方?那些我们看了又看的美丽菇凉此刻不知躺在谁的怀里,听别人说着我们重复说过很多遍的情话?那些我们翘课去抽烟的天台上此刻不知又上演着和谁有关的情节?那些年我们骑着单车,追着风的街巷此刻不知又承载着谁的青春无悔驶向怎样的故事情节?那些年,那些年终于还是和我们告了别。
当年的兄弟站在我身边,因为多年未见,因为历经人间浮沉,因为成家立业,因为满怀心事,因为很多个因为,此刻,与我相隔于两个世界。
于是,你指着渔舟一般浮于夜空的灯火街道开始吹着词不达意的牛逼的时候,我沉默不语,举起了相机,将此刻的灯火斑斓定格成了永恒。他日,你的一字一句都已随风而去,消失在你的庸庸碌碌,艰难为生里,而我的照片依旧活在我斑驳的记忆里,别人的爱听故事的耳边和未来某个人的眼睛中。
今年的霜降没有霜降。
多日的晴空万里之后,雾霾像古墙外的爬山虎一样,爬满了眼界。
入梦之前,心里总有事未遂,有人未见,总是抱憾而睡,何来好眠。
所以,字字书写余记的美好感觉,好来安慰自己这颗不安的心。
入冬,抱枕而睡,祈求明日雾霾散去,还我深秋长空,有雁南飞。
后记,昨夜所写,莫名遗失,晨起寻摸点滴,重补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