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呈“7”字形向居民区努力延伸着。小巷藏在一条主街的背后,有些闹中取静的韵味,但白天人来人往,它又显得不是那么安静。而由这条小巷串起的一栋栋居民楼,大多修建于上个世纪80、90年代,老旧而沉闷。
许多菜贩子瞅准了这一居民聚集区,简单支起砖头、木板,上面摆一些萝卜、菠菜、豆芽、洋芋之类的蔬菜,就开始吆喝着卖了。
看到小贩每天扎在小巷里做生意,一些居民坐不住了,他们将自家临街的小柴房简单改造一下,当作出租的铺面。结果理发店、蔬菜超市、粮油铺、糕点房孕育而生。
小巷活力四射,它倾泻着喧嚣,也深藏着某种味道。
小巷里有一对夫妻开的麻辣烫店。虽然门脸很小,小的甚至都要湮没在一溜铺面里了,但它从不缺少客源。由于风吹日晒,小店的招牌也变的斑驳,字迹模糊。自打上次有人半夜在招牌上留下“办证”及一串阿拉伯数字的“墨宝”后,那块招牌像是一张脸平白无故地被人划了两刀。
至于店名到底叫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只知道这个店是一对中年夫妻经营的,而且经营时间长达20年之久。想想,还有哪家麻辣烫能连续卖这么多年?
话说20年前,小两口所在的工厂倒闭了,他们苦闷过伤心过惆怅过。人生的低谷过后,那女的去了外地,据说是学手艺去了。等女的回来,他们的麻辣烫店也开张了。起初,他们的店位于城西,但随着城市拆迁与改造,他们的店也挪来挪去,最后终于在城东的这条小巷里总算安定了下来。
在这个麻辣烫小店的门口,常年支着两口大锅,锅里煨着鸡汤和麻辣汤汁。那鸡汤是真鸡煮的,没有用鸡精勾兑。店里所用的各种调料也由夫妻俩亲手炮制。如果你早上十点钟从小店路过,会看到一个中等身材、黝黑脸庞,上嘴唇留一小撮胡须的中年男人,正猫着腰在店门口加工油泼辣子。听到“呲溜”的一声,油泼辣子的香味就从小巷弥漫开来。即使你不喜欢吃辣椒,闻着这股香味也想舔上两口。
这个男人当街加工油泼辣子,不是为了招揽生意,也不是有意炫技。因为他们的小店实在太逼仄,如果从店里加工油泼辣子,那一勺热油泼下去,顶棚就会变成一张大花脸。
这个小店最初里边只摆放着三张小桌子,每张桌子只能坐4个人。如果里面再进去人,估计吃麻辣烫的时候筷子就要打架了,要不在你低头夹菜的时候,没准旁边那碗冒着红油的麻辣粉就会溅着你。所以,很多食客看到店里没处下脚,索性打包将麻辣烫带回家慢慢享用。
很多时候,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当你和家人正兴致勃勃的在家里吃着麻辣烫,这时有亲戚或是朋友敲门进来,他们注意到桌子上红油飘飞、香气四溢的麻辣烫时,也会被这街头美味所吸引,下次他或她也会找到这家小店享用几支串儿。唠叨了半天,其实就想告诉各位,这个小店是靠口碑出名的,根本用不着做广告。
吃饭的时间,小店门口总是围满了人。一堆人坐在店里,一堆人站在门口。女的负责煮烫、调制麻辣烫。只见她一手端碗,另一只手快速从调料盒子上移动着,盐半勺,花椒粉一勺,香油五滴……谁爱吃辣椒,谁不喜欢吃蒜,谁的口味重,谁的口味淡,女的心里就像记着一本食客口味帐。男的在一旁打杂收款,哪些串儿没了,他要快速补充。谁的需要打包,他要准备好食品袋。
两年前,小店重新做了装修。为了保持菜品新鲜,他们购置了冷柜;为了让食客吃得舒心,他们撤走了矮小的桌子板凳,换上了包着银色铁皮的长桌子和圆转椅。乍一看,还以为里面支着一张吧台。只见两行人安静地坐在圆转椅上,享用的不是XO,而是一碗红彤彤、辣乎乎、麻丝丝的麻辣烫。
这些年,很多店的麻辣烫都涨价了,由原先的3毛一串,涨至现在的每串7毛,荤菜每串也超过了1块钱。难怪很多吃货惊叹,钱包都缩水了,串儿也跟着减肥。在个别一些店里,原先一根串儿穿5片菜,现在改穿4片。再看看土豆片、素鸡片、豆腐片、莲藕片,切得薄如一张纸似的,这刀功好的真没得说!
再涨价也得吃啊!可是走进小巷的麻辣烫店,你会觉得土豆还是那么瓷实,莲藕还是那么厚实,丸子还是那么结实,数量还是那么扎实。你会说,这夫妻俩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掉!
记得有一年春节前夕,小城电视台的一挡美食节目组找到了这对夫妻,要拍他们家的麻辣烫。女主人开始还有些不太愿意,一个是因为女主人不爱抛头露面,其次是她家的生意本来就好,不喜欢张扬。最后记者好说歹说,女主人才勉强答应了。
整个采访很顺利,食客配合的也很好,他们都说出了真心话。可轮到采访男主人了,却不见他的踪影。原来他看到镜头对准过来,开溜了,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男主人平时不善言辞,胆子也不大,这场面他有些不太适应。没想到采访结束过了好长时间,男主人才回来。他刚走进小店,劈头盖脸就挨了女主人一顿数落。她嫌他在店里最忙的时候消失了,男主人则待在墙角穿着串儿,不啃一声,只是偷着笑。
要是想给他们的麻辣烫挑点毛病,想半天还真挑不出太多毛病。对了,就是希望男主人再炸花生米的时候注意火候,不要一会儿生一会儿熟的。还有就是煮鸡的时候,别把鸡剁得太碎,有时吃着吃着会发现碗里冒出鸡骨头来。还有,就是希望女主人爱惜自己的身体尽快康复,早日回到小店工作。
上次他们的店关张了一个月之久,让很多人产生了联想:有人说他们金盆洗手转行了,还有人说她们外出旅游了……害得那么些嘴里无味的食客,到处打听他们的消息。好不容易等到小店开门了,只看到了男主人一人忙碌的身影。原来女主人病了,还上外地做了手术,现待在家里养病呢!
每晚10点,小店打烊之前,常看到男主人收拾完锅碗瓢盆,一个人坐在落角里静静抽着烟。也许,此刻他正惦记着她,想他们在一起打拼的日子,相互搀扶的瞬间。而在家里养病的她,也许正焦急地看着手机,等待着他早一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