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关于人类的感觉 (一)
人类现阶段对感觉这一概念的定义是:感觉是指人类的大脑对直接作用于人类感觉器官的客观事物个别属性的反映。
虽然这是主体特别限定为人类的感觉定义,但是,除了主体界定上的问题外,我对这一定义的内容基本认同。其他动物显然也具有感觉器官和感觉,并且与人类的感觉器官和感觉总体上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就像其他动物也具有大脑和意识,与人类的大脑和意识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一样。不过为了论述上的方便,我在本章中也只是针对更具有代表性的人类的感觉进行相关论述。
我论述人类感觉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揭示人类感觉中容易被人类自己忽视或误解的某些真相,尤其是人类感觉局限性的真相,并通过这样的真相说明,为什么人类感觉到的世界往往与世界变化、发展的终极真相相差甚远,以及为什么人类难以理解、认同包括人类社会在内的世界变化、发展的终极真相。
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知起始于人类的感觉,人类的感觉来源于人类身体各类感觉器官对身体内、外各种刺激的反应,这种反应通过神经系统传输到人类的大脑,再由人类的大脑产生各种意识,以及在意识的支配下进一步产生人类的各种行为。按照人类现有的普遍认识,人类的感觉总体上可分为两大类:对身体外部的感觉和对身体内部的感觉。对身体外部的感觉,是对来自身体之外各种刺激的反映,主要分为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等五种类型;对身体内部的感觉,是对来自身体本身所有器官和组织各种刺激的反映,主要分为运动觉、平衡觉和机体觉等。当然,人类实际上的感觉,尤其是对身体内部的感觉,无疑要比人类现阶段的认识更为复杂,但是,对于人类感觉在分类及具体工作原理等方面的内容,不是我这里要论述的重点。我下面要论述的,主要是人类感觉在认识世界方面的局限性,以及因为这种局限性而导致的人类对客观世界的错觉和误解。
人类的感觉远没有人类现阶段自认为的那么客观、全面和值得人类信赖,人类的自我感觉整体上最容易犯两个方面的错误:一个是认为自己感觉到的都是客观、正确的;另一个是认为自己感觉不到的都是不存在的。
人类的感觉常常因为不能够从宏观、整体、概括的角度,客观、全面、正确、准确地反映客观事物的真相,而致使人类对客观事物的真相很容易产生各种错觉和误解,比如:
尽管我们每个人在世界上都类似一粒微不足道,无足轻重的尘埃,我们的存在与任何一只蚂蚁、蚊子,或是任何其他动物,乃至任何其他物质的存在,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感觉自己至关重要,不可或缺,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我是世界中心,世界围绕我转”,甚至“世界离开我不转”的错觉;
尽管我们每个人的一生在历史长河中都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尽管每个人能够存活的时间也都是早已确定,不可能有任何延长,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存活几十年,但是,每一个健康活着的人,只要没有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基本上都会感觉活着的日子无限漫长,死亡永远遥不可及,似乎总有无数个日子可以蹉跎、挥霍;
尽管我们每个人一时的成功或失败,顺利或挫折,得到或失去,即便在我们极其短暂的一生中,也完全是暂时的,微不足道的,但是,大多数人在当时都会感觉,这些几乎就是我们一生的全部,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全部,很多人都会沉溺其中而难以自拔;
尽管我们每个人的一言一行,一思一念都是被动产生的,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够主导和控制的,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行为享有充分的自由,感觉自己的意识具有主观能动性,感觉我们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主宰自己及其他人的命运,甚至有时感觉自己能够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尽管与我们每个人相关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不可更改的,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感觉自己的未来以及活着的每一天都充满着各种未知和可能。而实际上,所有的所谓未知,都只不过是人类自己不知,一切客观事物的变化、发展都不会因为人类的未知而影响其客观存在及其固有的演变过程;所有的所谓可能,都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而且还未必是我们已经认识到的那些可能;
尽管我们每个人都只是“我”这个角色被动的载体,我们不仅无法选择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也无法选择演绎什么样的剧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我们都只能是被动地承受和感受,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感觉是自己主动选择了“我”这个角色,以及主动选择了“我”所承受的各种经历和感受,并且,我们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能够在不同程度上影响、改变早已注定的剧情(经历)和我们感受的内容。
类似以上人类感觉和认知上的错误,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不胜枚举。为什么人类通常的感觉和认知,与真实世界,与世界变化、发展的终极真相之间,常常大相径庭,相去甚远呢?
实际上,人类在感觉世界时产生的所有错觉,基本上都是因为人类感觉器官在生理及功能上的局限性造成的,这种局限性在人类对感觉的定义上已经表述得非常清楚,即,人类的感觉只是对客观事物个别属性的反映,也就是说,人类的感觉只是对客观事物局部、阶段、具体属性的反映,而不是对客观事物宏观、整体、概括属性的反映。这也是为什么人类总是习惯于从局部、阶段、具体的角度看问题的根本原因。
客观事物在宏观、整体、概况上的真相,往往总是与人类局部、阶段、具体的感觉相去甚远。事物的真相,尤其是终极真相,只有在全面、充分、正确、准确地掌握相关因果关系信息的基础上,经过大脑的概括总结以及逻辑推论等抽象思维活动,才有可能发现。而人类的感觉是人类大脑对身体内外局部、阶段、具体的物质刺激,进行条件反射和具体思维所得出的简单、表层的感知,因此,仅仅依靠人类的感觉是无法发现事物宏观、整体、概括方面的真相的。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在认识具体事物时,受人类感觉局限性的影响和制约,在大多数情况下往往只能习惯性地从局部、阶段、具体的角度,简单地依靠感觉来认识事物,这也是现阶段大多数人对具体事物的认识都只能浮于表面,无法全面、深入地看清事物本质和真相的根本原因。
“盲人摸象”这一寓言就较为生动、形象地说明了,从局部、阶段、具体的角度感觉、认知事物,与从宏观、整体、概括的角度感觉、认知事物的不同之处。“盲人摸象”这一寓言说的是四位盲人通过触摸大象的四个不同部位,分别将大象推断成四个不同错误形象的故事。从局部、具体的角度来看,四位盲人所感觉到的大象的四个不同部位,确实就是大象四个不同部位的具体真相,他们的感觉是正确、准确的,这种局部、具体的感觉也是盲人感觉、认识大象整体真相的必要组成部分。四位盲人的错误在于,他们没有,或者说不能(受视觉器官能力的制约)进一步从相对宏观、整体的角度,全面地感觉、认识大象所有不同部位的信息,而只是从局部、具体的角度感觉、认识大象某一个部位的信息,并据此得出超出自己感觉、认识能力范围的认识结论。这说明,任何事物宏观、整体的真相只有相应从宏观、整体的角度进行感觉、认识,才有可能获得,而从局部、具体的角度感觉、认识的,只可能是事物局部、具体的真相。“盲人摸象”中各位盲人所犯的错误,貌似简单、夸张,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类似的错误一直都是人类最容易、最普遍犯的感觉、认识上的错误。
具体来说,人类在感觉上的先天局限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在感觉方式上的局限性。
每个人都只能通过自己身体上的感觉器官来感觉、了解、认识、判断这个世界。至少从现阶段来看,每个人既无法直接利用任何其他人的感觉器官,也无法直接利用任何其他工具来代替自己的感觉器官,因此,每个人既无法直接感觉其他人的感觉,也无法对自己感觉不到或是感觉不全、不准的事物,直接进行全面、准确的了解和认知。所谓对别人的感觉“感同身受”,只是一种形容,说的恰恰是别人的感觉不同于自己的感觉。“盲人摸象”这样的寓言,说的就是当人类感觉到的信息不全面时,很容易产生错误的认识和判断。每个人都只能依赖于自己感觉器官的感觉来了解、认知世界,自己能够感觉到多少,相应地才能够了解、认知多少,只有在自己能够对具体事物有客观、全面、正确、准确感觉(包括通过感觉汲取和利用其他人正确、准确感觉的成果或经验)的情况下,相应地才能够对具体事物有客观、全面、正确、准确的了解和认知。
(二)在感觉能力上的局限性。
人类感觉器官能够感觉到的物质范围——不论是具体物质的种类、大小、重量,还是感觉能够触及的限度、空间、距离等,都是非常有限的。比如,根据科学测量的数据,人类只能够看到从0.77-0.39微米之间波长的电磁波,只能够听到物体振动所发出的20-20000赫兹之间波长的声波,等等。就是说,波长不在该区间的电磁波和声波——不论是更大还是更小,人类都是看不到,听不到的。人类不仅对无穷无尽的宏观世界知之甚少,对无穷无尽的微观世界同样知之甚少。
为便于理解,我们以人类的感觉所能触及的范围为标准,可以大致将世界划分为三个部分:微观世界、中观世界和宏观世界。如果将人类不借助任何工具所能感觉到的世界称为中观世界的话,那么比中观世界更小,人类感觉不到的世界就是微观世界,比中观世界更大,人类感觉不到的世界就是宏观世界。人类只生活在中观世界,在中观世界,人类视之所及,听之所及,嗅之所及,以及人类其他感觉器官所能感觉到的所有物质,其种类、大小、重量,以及限度、空间、距离,等等,都是有确定范围的,只有在确定的范围之内,人类的感觉器官才能够感觉到。人类各种感觉器官的感觉能力即便与很多其他动物的感觉器官相比,也常常有非常大的差距,很多其他动物往往能够看到、听到、嗅到、感觉到很多人类完全看不到、听不到、嗅不到、感觉不到的物质。这样的例子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相对而言,中观世界应该是一个相对非常狭窄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能够感觉到的中观世界外,无论是在宏观世界还是在微观世界,一定都存在着人类无法感觉到的,更加广阔,更加繁多的空间和物质,在这样的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中,有一些空间和物质是人类可以借助工具进行感觉和认知的,而更多的空间和物质注定是人类永远也无法感觉和认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