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越——第二卷 十九

      近来林风在邮电局下属单位当上了临时工,工作虽然单调,但比较清闲,挣得工资也说得过去,而且他挣的钱不用交给家里,都留做自己享用。林风爸妈的目的是让他一只脚先迈进邮电局,然后等上面的名额下来,能够优先挤进去。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他塌下心来,省得一天天地游手好闲,另一方面也是方虹最关心的,就是少让他与李雨杉缠在一起。

      方虹见过几次李雨杉,觉得李雨杉人样子固然是很好,开朗的性格也很惹人喜爱,但仅凭她是农村户口这一点,以后的一切事情就都免谈了。方虹认为以凭林风的条件,找个城市的女孩子什么样的找不来呀?

      而在邮电局上班的林风,他才不信这个邪呢!他就是喜欢李雨杉,并且坚定地认为,爸妈早晚会顺着自己的心!所以他一有时间就跑到鲜花店来,而且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公然把李雨杉带到了家里吃饭。虽然方虹对雨杉也是迎来送往的,但雨杉能感觉出来,这位方姨对自己的这份热情,是心不由衷的,这也令她心情很郁闷。

      今天晚上又到花店打烊时间了,可林风又钻了进来。雨杉坐在椅子上有些怏怏不乐,林风也觉察了出来,于是他开始向雨杉打勤献趣,但他越是这样,雨杉就越是直眉怒目的。

      林风笑着半蹲在他面前,两手扶住雨杉的双肩说:“亲爱的!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雨杉绷着脸说:“我正在考虑,我们两个在一起会不会是一场错误呢?我们间的事在我们的家长面前,已经公开这么久了,可是方姨似乎不太愿意接受我呀……”“不是的,你一定误解了!我妈很喜欢你,真的!”林风忙着解释。“你不必自欺欺人了,我能察觉出她对我并不心甜……”

      林风猛地挺起身,在雨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嘻笑着说:“你别太神经质了!等我工作稳定下来,我就立刻把你娶进家门!”“哼!你想得倒挺美!谁愿意嫁给你呀?”雨杉说着便用力推开林风,林风笑眯脒地却来了个“就跤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呦——摔死我喽——”雨杉姣装怒容地又朝他伸出手, 林风抓住雨杉的手一跃而起。 

      林风拍了拍屁股说:“亲爱的,今晚咱俩去七夕夜市呗?我请你吃‘冰锅羊肉’怎么样?”雨杉果断地说:“不去!昨晚我回家晚了,我妈到村口接了我没数趟,我今天必须准时回家……”“诶——亲爱的,今晚吃完饭我仍然骑摩托车送你回家。今天你一定要陪着我,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什么特殊日子?”“等到了那儿我就告诉你……”

      在林风地软磨硬泡下,雨杉最后还是招架不住了,答应了林风的请求。林风骑着摩托车驮上李雨杉,离开鲜花店,一路向西径直去了七夕夜市。

      七夕夜市位于凤城市的市中心区域,这里的居民小区密集,而且许多大型商场、饭庄和影院都汇聚于此。七夕夜市将一个庞大的居民区,与商业街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每天到了夜晚,这里都是灯火通明、人流如潮的,是凤城市最具烟火气的地方。

      夜市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是市政府为了解决下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而推行的一种地摊型经济模式。并且取得了显著的效果,使众多的下岗职工又找到了新工作,重新得到了一份收入。有许多人干得风生水起的,更有一部分人由于干得方法得当,还挣了大钱。

      而日趋活跃的夜市,也打破了人们对城市生活的时间界定,吸引了更多人来这里夜间消费,也引来了无数的吸年轻人,可以长时间地流连于此。市场上的经营者大多是下岗职工,也有一些附近的农民也加入了进来,还有一部分人,白天在单位上班,晚上就到这里搞个第二职业,不仅能多挣些钱,又可以体验到经商的乐趣!

      这里的经营者,全力地展示出新奇、新颖、独具个性的小商品。为了吸引众人的眼球,很多地摊上还响着录音小喇叭,不停地叫卖着各自的商品。

      这不,路边有一个用三轮车卖夏装的中年汉子,他的妻子帮他照看着一车的夏装。汉子正在举着小喇叭高声叫卖:“都来买都来看啊!出口转内销的夏季套装,尺码齐全货真价实,让你件件买得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经过路过别错过,多买多优惠,还有削皮器相馈……”

      听着他的吆喝,人们都围拢过来,有人伸手就要拿他的赠品削皮器,这时中年汉子急忙制止:“不要抢不要拿,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拿垮了企业拿跑了税,你说这样做事对不对……”听着他妙趣横生地张罗,果然有很多人掏钱购买,一度令夫妻二人应接不暇。而这一阵阵的叫卖声,就像夜市的脉搏,在夜幕中的灯光下起伏频仍!

      夜市上的小吃摊是最火爆的地方,道边案子上的托盘里,摆放着香喷喷的麻辣蟹、碳烤鱿鱼须、油炸小河虾……令过往的行人垂涎欲滴。各摊老板们热火朝天地招喊声,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滑拳猜令的欢笑声,映衬着炒勺边缘四溅的火星,以及碳火散出的烟雾,令闲暇的人们,仿佛置身于桃花源之中,将所有烦恼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许多时尚的年轻人,对这个惬意十足的地方,往往更是乐不知返的。尽管是在晚间闲逛,但仍有很多靓女在来这里之前,却总要将自己刻意地打扮一番,来收获更多的关注度和回头率。

      林风带着雨杉曾经来过好多次了,今晚林风存放好了摩托车,挽着雨杉的手,悠闲地走进一家名为“一品居”的火锅店里。店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而且秃了顶的矮个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白大褂,满面春风地把二人迎到了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前。听说这位店老板也是一位下岗职工,丢了工作后曾令他走投无路,但自从开了这家火锅店,便又枯木逢春了。

      林风点完了菜,借着屋内明亮的灯光,笑盈盈地盯着对面俊秀的雨杉。雨杉把眉头微簇,板起脸低声说:“别看我了!”林风听了转而又开怀大笑起来,他对雨杉的喜爱是无可置疑的。“说吧!今天到底是什么特殊日子?”雨杉问。林风笑着说:“今天是我最想见到你的日子!哈哈!”雨杉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目光飘向了窗外,但是面对林风这样地喜爱自己,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理由呢?

      不一会儿,店老板端上来一个火锅子,里面装满了核桃大小的冰块,放在了桌子中央的液化气灶头上,店老板小心地点着了火,然后把一盘大片的羊肉放在了冰块上面,火苗在锅下徐徐跳动着。等店老板走后,雨杉看着慢慢融化的冰块,不解地问:“干脆在火锅里直接放上水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找这个费事呢?”林风笑着说:“这就是让人们感受一下冰火两重天的趣味!”“哼!我看就是故作浮夸!”雨杉不屑地说着。

      冰块在火锅里渐渐地融化了,顶在上面的羊肉片也慢慢地沉入到了水里,又慢慢地变了颜色。林风拿起勺子,把浮在水面上的沫子撇了出去,然后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了雨杉的调料碗里,笑咪咪地说:“这种吃法还有一个原因,把羊肉在冰上镇一下,可以去羊膻味,同时又能让肉质慢慢地收紧越煮越嫩,你尝尝是不是这么回事?”雨杉吃了一口说:“羊肉如果没有羊膻味,那还是羊肉吗?肉质嫩与不嫩,我认为不是取决于冰,而是取决于羊肉本身……”

      看着雨杉一本正经的样子,林风笑得更是前仰后合。总之,在他眼里,雨杉的喜怒就是自己心情的晴雨表,雨杉就是他生活的全部!雨杉的美丽与豁达,使林风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林风时时都在想,如果自己工作稳定下来,就早一天把雨杉娶回家!

      林风又点了两瓶啤酒自酌自饮起来,他的心情是非常舒畅的。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夜市的灯光也显得越来越辉煌了。这时“一品居火锅店”不大的餐厅里,已经座无虚席了。

      雨杉不禁感叹道:“多好的生意呀!这个开放的夜市,却把这个偏僻的火锅店成全了!”林风说:“这个店老板也是个下岗职工,自从他开起了这个火锅店,人都年轻了十岁!你看那道边上卖布头的、卖杯碗盘碟的、还有卖塑料花的,大多都是下岗职工。但他们一做这上小买卖,却都尝到了甜头儿,挣的钱又多,又不受时间约束,关键是能体现自身的价值。现在即使再让他们回原单位上班,恐怕他们也不愿去了!”雨杉说:“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买卖的,关键是要知足啊。”“这倒也是……”

      林风干了一杯啤酒,突发奇想地问:“雨杉,你知道这个夜市,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吗?”“应该有六、七年了吧!”林风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对,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有了!”雨杉瞪了他一眼说:“又在信口雌黄呢!”林风笑了笑说:“唐代诗人杜牧有诗为证:‘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你说这夜里的酒家,指的是不是夜市啊?哈哈!”

      雨杉淡淡地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还有这后两句呢!应该是描写了当时人们,醉生梦死的生活状况吧?”

      林风又发出一阵大笑:“雨杉真有你的!前两句描写得多有意境啊。‘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林风一边喝酒,一边自我陶醉,慢慢地酒精在他的思维中,已经发挥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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