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动了一下系在额头上的照明灯的灯圈,微弱的透明光柱倾洒在脚趾前的红木地板上。她踮起脚尖,旋转着芭蕾舞般轻盈的脚步来小男孩儿的床前。
‘他睡得可真香甜阿!’她将光柱笔直地投向天花板,凑近了去瞧男孩儿的睡脸。一头毛茸茸的浅棕色短卷发,又长又翘的深棕色睫毛正随着他起伏的呼吸声轻微地颤抖。胖嘟嘟的两颊上方点着几粒俏皮的小雀斑,让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天使。
奥地利.朵夫——当时她只瞄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名字。现在看来,这个美好名字的小主人也深得她的偏爱。
‘该做正事啦!’她摸摸黑色衬衫上衣的口袋,又掏掏黑色工装裤的裤兜,用纤细的拇指和食指抽出了一个正方形文件袋夹在指间。她举到眼前认真核对了一下上面贴着的标签——‘奥地利.朵夫’,没错,就是这个。
‘这是今晚送你的好梦,小孩儿。’她划开文件袋上的拉链,小心翼翼地从袋内取出了一颗比绿豆还小得多的白色软质颗粒。她弯下腰,重新把光线对准朵夫的耳朵,让颗粒顺着他的耳道滑了下去。
‘晚安,朵夫。’她对着这个还浑然不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小家伙说道。
夜幕更深了,尽管她再有留恋也不敢多做停留。这万般寂静的夜晚阿,等待着她的工作还有好些呢......
以上这段文字描述的就是20世纪90年代,我们梦笼公司欧洲地区的织梦者们,在进行织梦的最后一个环节——‘入梦’过程中的这样一个工作状态。
当时我们的梦笼公司还没有研发出像如今各位所熟悉的那样高科技的工具,比如‘隐形夜视眼镜’、‘消音连体衣’等等,入梦设备也存在很多弊端,可能不是那么卫生,也带有一定风险性。这些方方面面,无疑都加大了织梦者的工作难度,可我们仍然能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她的快乐。为什么呢?
这就是我这堂培训课想向你们强调的,梦笼公司的企业文化——”
激昂的演讲戛然而止。与之相对的,是讲台前多媒体讲桌的桌脚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吱”的声音。如果你寻声望去,就会看见一巨庞大的身躯正在吃力地想要从椅子上挣扎着站起来。满是肉坑的双手拄在讲桌上,连指缝都看不见。
这是梅老师,负责给我们这些新入公司的实习生上培训课程。听她的课是一种享受,不仅声音悦耳动听,讲起故事来也是抑扬顿挫,让人很能打起精神。不过画面嘛......说起来包括我在内的全体实习生,都迫切地希望梦笼公司什么时候能推出线上课程,甭管是录播还是直播,我敢打包票梅老师的课一定人气最高。
像梅老师这种声音和相貌极为不符的人,天生就是做网校老师的料。
终于,她成功地抬起了她那肥硕的臀部。站起来的那一刹那,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看她全身上下白花花的肥肉都一齐有节奏地抖了三抖。她甩了一下及腰的黑色直发,干枯分叉的发梢被巧妙地藏匿在了身后。
一节一节莲藕似的双臂举了起来,比成了一个开口很大的“V”字形。
“传递爱!”她振臂高呼。
台下并没有响起她所期待的暴风雨般的掌声,我知道她的期待一直都那么不切实际。她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把酸痛的胳膊放下来,然而下一秒她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发现大部分的实习生都在认真地钻研着课桌的桌面,最后一排有几个倒是勇敢地抬起了头,不过他们都照例带着眼罩。
大家都是秉着听录播课的严肃态度来这里齐聚一堂。
什么?你说我们以貌取人,不尊重老师?
好家伙,不如你来试听一下怎么样?我和你打赌,你直视她的脸的时间超不过五秒。
哈,玩笑归玩笑。这课你可能还真上不了。至于我为什么能进这家公司,也是源于一次机缘巧合。不过嘛,我很想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好玩儿的事儿都讲给你听。作为交换的是,你得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要早早上床睡觉,不许再熬夜了。
诶?我怎么像你妈似的?
有时间再和你解释吧!我这会儿要下课啦。至于我刚才和你谈得条件,你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拉了勾就不能再反悔呦!
倘若你没什么异议,未来的日子里,就请听我把这个故事慢慢讲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