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创业
胡晓斌
春节回家,父亲告诉我,外甥准备自己在北京创业。至于怎么创业,年已七旬的父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脸上藏着深深的关切。出差北京,利用间隙,推掉朋友的安排,倒了两次地铁,来到外甥在海淀的暂居处——一间复式的居民楼。楼下,几张桌子拼成一张大的写字台,几台电脑,是办公的地方。楼上、楼下的房间则是这群年轻人的住处,办公与住宅合二为一,简陋的令人唏嘘。
外甥是姐姐唯一的孩子,娘亲母舅,按道理我应该更多的关心他。然而,多年来,我也是一个人在异地打拼,人到中年,家庭事业才渐渐稳定,对刚刚大学毕业的外甥并没有太多的能力助其一臂之力。不过,我们的家训也说得很清楚:不靠天不靠地,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作为子侄辈中的老大,外甥靠自己的做法算是实践着家训了。
我和外甥很有缘。他出生的那一年,我步入高校大门。甚至连他的名字——辛,也是我帮着起的。姐姐、姐夫都在一个厂里上班,外甥的出生不仅给这个普通工人家庭带来了欢乐也将我的父母升格成爷爷奶奶辈了。在厂子还行的时候,姐姐姐夫两口子忙于在机床上干工时——那时,工资已经实现计件制了。站了一天的车床,身上油腻不说,人,也倦得不行。母亲常常过去帮忙,好在都住在厂宿舍里,家人帮衬着,日子还是波澜不惊的过着。
谁知,遇到那场席卷全国的下岗潮。原来指望在地方国营的厂里可以干到退休,结果……厂里的不景气是渐渐显露的,先是奖金越来越少,接着,工资也常常拖欠。终于,厂里的大门不再打开。双双下岗的姐姐和姐夫只好到处打工。外甥成了姐姐一家人的全部希望。高考时,外甥凭着个人努力,上了省内的一所一本院校,专业是征询了我的意见后填报的环境工程。虽然是个新兴专业,在外甥进校前,也只招收了两届学生,但我觉得环境问题迟早是个大问题,学这个专业会有用武之地的。今天,我们遇到的空气、水、土壤的种种污染问题也印证了我多年前的看法——当然这是后话。四年本科,外甥学得刻苦而扎实。毕业后,他没有留在高校所在地,尽管那里的一家合资企业开出的薪资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在他小小的内心里,选择了更高的深造之旅——中科院环境学硕士研究生。就这样,他来到北京,跟着在京打工的姐姐,开始了边打工边复习考研的艰辛生活。然而,由于太过辛苦,在考研英语课目时,由于午休时没能及时醒来,错过了进考场的机会。倔强的外甥并不甘心,又在北京半工半读的准备了第二年的考研。这一年,他凭着过硬的专业技术和北京拥有的众多的机会,做到了自食其力。
中科院的录取分数出来后,外甥以英语2分之差再次与中科院失之交臂。当志愿调剂到南开大学时,考虑到家中的实际情况,外甥在无奈中选择了放弃。
北京,这座外甥为之奋斗了两年的城市让他实在不舍。他选择了自主创业。与他一起踏上创业之路的是八九个来自贵州、上海和安徽的小伙子。他们在一起工作、生活……为梦想努力。
就在事业刚刚起步时,在一次体检中,外甥被告知很可能患了一种概率极低的基因突变类的疾病。想到过年回老家时,就觉得外甥很瘦弱,如果真是患了这样一种病……我实在不忍再想下去。
幸运的是,在北京的大医院再次检查后,明确的将那种足以致命的病排除了。外甥的瘦弱主要是因为胃部溃疡引起的——我当然知道,从外甥18岁上大学开始,就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活。当别的同龄人还在父母怀抱里撒娇时,他要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是最起码的目标。到处跑,饥一餐、饱一顿,胃部出问题实在不算是太大的意外。
对自己选择创业,外甥告诉我,这几年对环保的越来越重视,很多地方都上升到一票否决的最高地位,这些信息让他感觉到环保行业前途光明。在半工半读期间吃的苦并没有白费。
外甥将自己的公司取名“甘度”,LOGO用的是一只插上柳枝的净瓶。“甘”的寓意是菩萨手中玉净瓶中的甘露,“度”意为普度众生。“取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以甘露之水,帮助中小企业解决污水处理的难题。”瘦弱的外甥说出了自信。我相信,这带有阿甘精神和佛家意味的名字会给他带来好运。
创业伊始,外甥的公司还处在一个蓝图未现的阶段,蜗居在一室之内,缺乏的东西太多,有的是梦想和激情以及正确的企业愿景。在这个草创的团队中,目前,所有的员工都不拿薪水,除去房租、水电——这是目前最大的一笔开支,几乎没有什么剩余。外甥说他们毕竟是刚开始做事,最缺乏的是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在为一家江苏的企业提供服务时,他开出的价码,对方没有讨价还价当场就接受了。后来操作才发现,这个项目做下来,根本挣不到钱。“要是操作不好,还会亏损。难怪当初对方那么干脆呢。”不过,既然接了活,就得做好。“权当做广告。”困难并没有压垮这个乐观的小伙儿。
在中国高楼和机会最为集中的北京和上海是外甥创业选择的两个地方。也许,名片上的这样两个地址才能让更多的企业对这个年轻的团队多一些认可。
没有“官二代”、“富二代”、“拆二代”背书的外甥身上,支持他是梦想——一个年轻的创业的梦想。既然方向正确,只有努力。这个梦想,还是有成功的可能。
祝外甥创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