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山中春寒料峭。
清真坐在壁炉前,燃烧的桦树枝桠像跳跃的音符,哔剥作响。
她懒懒地向后倒下,躺在厚实的地毯上长叹。
“这日子没法过了。”
阿浓手磨咖啡的香气,盈满整个温暖的房间。
越过清真摆得横七竖八的身体,阿浓盘腿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呐,我什么时候才能暴富?”清真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简单,只要你有一个消失十几年,死后又给你留一笔丰厚遗产的父亲。”
清真缩了缩身子,阿浓这女人,形容起自己来都这么不留情面。
“那我还是重新投胎算了。”
“等到雾散了,下午你可以出去走走。不过别离小路太远,森林里什么都有。”
阿浓望向雾气氤氲的落地窗外,此时的花园和森林一片朦胧,只有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什么都有,都有些什么?”清真来了兴致,“男朋友有吗,最好是小狼狗型。”
“只有狐狸型。”阿浓一本正经。
清真不理她,百无聊赖地在地毯上翻滚。
“欸,你看墙壁上是不是有一个爪印。”
阿浓循声望去,神情有片刻的停滞。
回头却只是淡淡道,“你看错了。”
杯底残留的咖啡,似乎比初喝时更苦了。
2
清真住在三楼带天窗的小房间。
自从阿浓在山间修了这栋小别墅,清真每年都会来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午休起来,窗外阳光熹微。
清真伸了个懒腰,看见阿浓坐在花园里的身影。
“晚上就吃这个?”清真拿起一朵沾着泥土的蘑菇。
“你闻闻,有坚果的味道。”
阿浓用小刀削蘑菇的声音,规律而沉稳。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蘑菇。”清真凑过去。
随即模仿起阿浓冷静自持的语气继续道。
“都说蘑菇和肉的味道很像,我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
“出门散步的时候,把台阶上的苹果顺便带出去,放在路边。”
阿浓不理会她的调侃,指了指廊下的台阶。
“欸,山里都没有什么人,要给谁吃啊。”清真去嗅削成片状的蘑菇,真的有坚果的味道。
“在你看不见的角落,有很多人生活在那里。”
阿浓示意她身后那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什么嘛,阿浓明明就是在吓她啊。
不过出门的时候,清真还是提着一袋苹果,沿着小路随意放置。
几步一回头,也没有看见什么生活在这里的人。
黄色的迎春花像坠落在森林里的星星,春风吹拂,它们忽隐忽现地在草丛里闪烁。
溪流的声音在森林里穿梭,清真踩着湿润的草地,仿佛踏足森林的心脏。
小心翼翼地,不可捉摸地。结果没多久就偏离了既定路线。
这里曾是阿浓最喜欢的露营地。
她说自己在这里感觉得到庇护,那只挂在檐下的驱熊铃铛就是最好的礼物。
循着淙淙水声,她在森林里翻越,猛地听见有人的呻吟声,背脊生出一丝寒意。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节来山里露营或者旅行。
虽然害怕,脚步还是越走越近。
半卧在草丛里的他衣裳单薄,身上到处有抓伤的痕迹,严重的却是崴伤的一只脚。
他朝她伸出双手,一双好看的狐狸眼,里面是亮闪闪的笃定。
3
“所以你就住在山上那栋木屋别墅?”
“是啊,你也知道那里。”
清真看着他蓬松的头发,不合时宜地想摸一摸。
“蘑菇好吃吗?”他转头认真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