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一个朋友告诉了一段和我的经历十分相似的故事,至今都让我不愿把它提起。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按钮,当它被按下时,一切都失控了。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但当我遇见她时,我知道这个按钮就是爱情。
李小姐每个周末都要来张先生这里做客。进门第一句总会是“干爹,好久不见你了。”
娇滴滴的语气总是能引起张先生无限的怜悯。
第一次遇见她时就是这样的场景,当我与张先生靠在沙发上交谈正欢时,一个长发的女子穿着黑色的长裙姿态翩翩地走了进来。屋子里客人很多,拜会过张先生后她拘谨地望了望四周,而后又安静地坐在我的身旁。
“若溪,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忘年交,子悦。”张先生指向我时,她已把我扫量了一圈,随即便伸过手来。
“您好,子悦。听着像小孩的名字。”她迅速地和我握了握手,低头微微地笑了起来。
张先生觉得这是种无礼的玩笑,却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你的名字也很好啊。若溪,若溪,清澈如溪流,灵动如溪流。”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我的这两句话倒使我成了话题的中心。
除非这种时候张先生才肯得意地一笑,“你是不知道,这位子悦小弟可是有名的才子,他写的不少诗可是众人称赞啊。”
没等说完,她已经老练地抱起双拳,向我说着失敬失敬。
看得出来她是对文学没有什么兴趣的,这么漂亮的女孩,不懂文学,实在是大打折扣。
我有所鄙夷地笑了起来,张先生却只看到我的笑,以为我兴致大发,又要做什么好诗了。
“来来来,听我们的大诗人子悦现场作诗一首。”张先生“有意”成全我的“雅兴”。
这时候她微微抬起了脸庞,尽量让窗外的月光斜照在她的脸上。
张先生也心领神会,眼神在我和她之间来回地游动,希望我能够做出一首赞美的好诗。
我知道我应该转过脸去,好好地注视她搭配得恰到好处的五官和脸庞上红润的光泽。
可是我却害怕了,她修长的双腿上紧致的丝袜和离我的手指一线之隔的裙裾却使我十分地胆怯。这充满魅力的打扮让我的神经紧张不已。
头一次这样,被一个近在咫尺的人无形地给固定住了。
我的心开始偷偷地跳了起来,眼神不知道何处安放。我知道我慌了,连胳膊都抖动起来,不知道是该蜷缩还是伸展。
“哎呀,做什么诗。老张,你可别让这孩子整天搞那些没用的玩意。跟着我学金融,才是正道!”斜对面一个穿着西服,闷闷地抽了半天烟的中年人扶了扶厚重的镜框,突起一双大眼狠狠地瞪着我。
我就这样被数落了一顿,诗兴全无,却也从羞涩的氛围里挣脱了出来。
张先生倒替我鸣起不平,嘲笑他是被钱迷住了心窍的俗人。
“对,我就是俗人,我只认钱!”他的双手不停地在半空划动,颇为慷慨地表达起自己专业的金融理论。
若溪小姐感觉到了一丝有趣,她短暂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笑了一声。
张先生对这种举动颇为厌倦,却又无可奈何。每次到这时,他总是说道:“俗人更应该请客吃饭吧!”
这时候他也停止了自己的演讲,一同和张先生注视着若溪小姐的表情,希望她做主吃饭的地方。
每次走路时她的身边总会有人不断地凑过来。若溪小姐总是垂着双臂,双手却微微蜷曲在一起。她的腿虽然跨得很直,却总是划着很小的步子,让身体看起来十分地高挑。这样的姿态果然有很好的效果,比我大6岁的王经理已经情不自禁地和她走到了一起。
王经理也高高地昂着头,目光向四周不停地瞄着,寻找着一些有风情的东西作为他们的话题。
“听说您现在是经理啦。”若溪小姐用赞美的语气对他说,似乎他们从前很是熟悉。
“是啊,是啊。”王经理羞涩而又得意地挠挠头,说道:“那时候你见我时,我还到处给人跑腿呢。”
这时候吹来了一阵风,若溪小姐微微地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飞舞起来的裙子。
“冷不冷。”王经理凑到她的身前,胆怯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又尴尬地放了下去。
若溪小姐却是“处变不惊”,依然悠闲地走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王经理又把手插进了口袋,低头做着沉思的样子,时而也瞄一瞄若溪小姐的双脚。
他似乎对她的鞋子有了兴趣,不过还没等张口说话,我们已经到了饭店的门口。
张先生为我们推开了门,像个迎宾员一样让我们进到里面。
王经理和中年男人已经去点餐了,桌子上只剩下我和若溪小姐。
若溪小姐弯下腰坐着,做出微微有些困倦的样子。尤其是她的眼神,时而注视着茶杯里飘起的热气,时而又忧伤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表。
“您要赶时间吗?”我唐突地问了一句,立即便意识到这句话打扰了用餐的雅兴。
若溪小姐并没有对我的话有所理会,而是把手伸向刚刚落座的张先生。
“怎么,这么名贵的手表又不喜欢了?”张先生抓起她的手腕,目光从手表向她的手臂上移动。
“哎呀,没有了,你看看,这上面的漆有些掉了。”若溪小姐抱怨地把手缩了回去,略微低下头一脸抱怨的样子。
“哎呦呦,我的宝贝,一会就去买。”张先生向她身边拉了拉座椅,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时候我只能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有些陈旧的衣服,甚至连我自己,比起她那块小小的手表简直是分文不值。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中年男人的话是那样的正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