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当真正的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只要一想到她,满脸都是无畏的样子。
当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只想看她幸福的样子,看她身穿婚纱头戴皇冠的样子,即使牵她手的那个人不是你。
需要理由吗?
06年的夏天,晚上11点钟,崔子文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帮他一个忙。
崔子文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大学念的是五年制的医学院。崔子文让我对“表里不一”这个词有着最深刻的体会。身高180cm,体重80kg,他可不是胖,而是壮。出生农村的他从小就经常在田里干活,不知不觉练了一个好身体,当时在大学里掰手腕他几乎没有过败绩,我从来不敢和他对垒,怕我这瘦小的胳膊被他掰折。
他虽看上去威猛,但内心却柔弱的狠。我经常嘲笑他外表是泥巴做的,内心是水做的。他最大的兴趣爱好是读书写文章,自己偷偷立下志愿要做一个作家,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他怕说出去别人会笑话他。
我却不觉得他的梦想很扯,反而觉得他以后一定能成功。他对人对事比较敏感,就算是别人无心的一句话他也会在心里揣摩来揣摩去,然后自己内心开始上演各种和这句话有关的剧情和桥段,最后自己被感动的流下热泪。
我嘴上骂了他一句傻逼,然后心里又心疼的就要落下眼泪。
都说仓央嘉措是这世间最美的情郎,我却说崔子文是这世间最惨的情郎。
他是我见过的最痴的情种,也是最傻逼的一个人,更是让我感动到落泪的一个人。
大学伊始,崔子文就喜欢上一个同班女生,——周琪。周琪人长的漂亮,身材好,学习成绩好,家境也好,有时候真的怀疑她得到了上帝的恩宠。不久后崔子文深情表白,不料被拒,但是他没有死心,依然坚持每天在网上和周琪聊天,即使她的回复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或者是不回复。
崔子文第一次喝酒是在大二时看到一个男孩牵着周琪的手之后,原来周琪早已经有了男朋友,只不过男友在外地的一所学校,他们俩是异地恋。
那晚我和崔子文在学校门口的商业街喝酒,那是他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喝酒,也是人生第一次喝醉。他有胃病,以前也很少喝酒。
一直到夜里10点钟,我拖着他艰难的回宿舍,还要赶在宿舍10点半关门之前回去。我咒骂崔子文:“你丫就是个傻逼,不会喝酒还要学人家喝酒,还喝醉,下次我他妈再管你我就不是人。”
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难受的翻来覆去,嘴里只有三个字:“我胃疼。”
“你他妈活该!”说完,我的眼眶湿润了。
这个傻逼。
我以为这次他会彻底死心,没想到是我太天真了。
周五早晨,第一节课上到一半,崔子文突然跑出去,看崔子文的表情,应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正好看到周琪也没有来上课。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周琪来例假肚子疼得厉害,在宿舍里休息,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课上到一半就跑到校医院给周琪买了痛经药,还去水房给她打了一壶热水,送到了女生宿舍楼。
我逮住他又臭骂了他一顿:“你丫是傻逼吧,你想干嘛,人家有男朋友了,你还想替他男朋友照顾她不成?”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爱一个人需要她也爱我吗?我爱她,不关乎其他任何人,即使最后牵她手的那个人不是我。”
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傻瓜,崔子文就是一个。
大四那年,我们分到附属医院实习,在医院科教科的教室里,崔子文意外的坐到了离周琪很近的地方,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个过道。
这对于崔子文来说,将是一场劫难,爱的劫难。
一段时间后,不知什么原因,崔子文意外的给周琪买了一次早饭,然而却一发不可收拾,给周琪买早饭成了崔子文每天早晨的必修课,他每天早晨六点起床,骑着自行车去学校外面买周琪喜欢吃的东西,这是他从周琪的舍友那里打听来的,周琪问他在哪里买的,他知道周琪从来不去食堂买早饭,他就骗她说在食堂买的,周琪也就相信了。
就连晚自习,崔子文每晚都会来,以前那个从不上晚自习的人现在整天安静的坐在教室里学习,累的时候就玩手机,我知道,因为周琪在,所以他也在。
大学毕业后,周琪考上了她男朋友所在的城市的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崔子文也是报的那所学校,可是分数不够,他和我一起留在了实习医院。之后的几年,崔子文一直和周琪保持着联系,他还没有彻底放弃,他说过他要等到看到周琪身穿婚纱的时候才肯死心。
我来到医院后,看到崔子文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大厅的座位上,头仰在座位靠背上,地下好几根刚抽完的烟头。
“怎么了,要我帮你值夜班吗?”
崔子文摇摇头,还是仰着头,闭着眼。
“里面正在准备做一台手术,这个手术我不想做,麻醉师正在进行麻醉,你快换上衣服帮我把这台手术做了吧。”
我好像意识到了将要做手术的这个人影响到了崔子文,我让护士报告了这个人的大体病情:患者名叫周琪,女,30岁,因为剧烈上腹痛入院,后经体检和病人主诉,我们断定她是淋球菌性腹膜炎,要立刻做手术。
我听完后看向崔子文,崔子文还是那样仰头闭眼,仿佛生无可恋的样子,护士在我耳边轻语:“她是坐台小姐。”
做完手术已经凌晨2点多了,崔子文让我和他一起去吃个夜宵,找了一家路边小摊,我们俩喝起酒来。
崔子文不说话,只顾喝酒,我要了几盘小菜,崔子文却是不吃,我也没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到崔子文有七分醉意的时候,他开始说话:“她跟的那个男人的公司倒闭了,欠了一屁股的债,她男人因为这次失意一蹶不振,整天出入酒吧喝酒,为了还丈夫欠下的债,她被迫做了坐台小姐,所以才会意外的得了这种病。”
我给崔子文倒满酒,他一口喝光,然后继续说:“这种傻女人,怎么这么傻呢,当初要是跟了我,哪能是这种局面,那个臭男人,真他妈不是人,我真想打死他。”
“你当初不更傻?打死人是犯法的,死了这条心吧。”我也嘬了一口白酒,真辣。
“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我的事,这种女人,我他妈算看走眼了。”说完他爬在桌子上了睡着了。
当初真不应该说那句话,看来这次我还是要管一下喝到烂醉的他了,就算我不是人吧。
我把他扶到医院宿舍,料理完他的事后我也感觉头昏昏的,随即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我发现崔子文不见了,去急诊室大厅找,看到他正在处理一些新的病例。这时,昨晚的手术器械护士走过来问我:“昨晚那个有淋病的女人和崔大夫什么关系啊,崔大夫帮她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还托我在那个女人的包里放了十万块钱,难道是……”
“别瞎说,以前我们是大学同学,当时关系比较好而已。”护士听到我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就知趣的走开了。
我看着忙碌的崔子文,突然眼眶就湿润了,流下了一行热泪。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从崔子文的身上来看,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既然爱了,便只会想着如何去爱,得不得到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