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野菜飘来故乡的芬芳
在故乡的大地上,野菜,这些纯野生可食用植物,生长于自然状态下,其营养成分大多高于人工栽培蔬菜。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它们完全吸收日月之精华,汲取天地之灵气,由着性子生长一片翠绿,绽放一片花海,伴随着人们走过季节的轮回。野菜,实在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天然美食美味。汪曾祺在《人间有味》中说:“凡野菜,都有一种园种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
小时候,先是奶奶带着我到野外去挑野菜。奶奶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哪种野菜能吃,哪种有毒不能吃。凡是猪能吃的人也都能吃。农家的孩子早当家。没过几年的光景,我就自己挎着笼筐挑野菜了。田埂上,沟渠边,麦垄里,杂草枯叶间,熬过了一冬的野菜一经返青,便精神头十足地伸展着腰肢,做着扩胸运动,何须几天的功夫,根茎挺拔,叶片碧绿,给田畦阡陌点缀出一簇簇勃勃生机。野菜繁盛的地方,挤挤插插,密密麻麻,哪讲什么株距与行距,简直就是一窝蜂地生长。与人工种植的秧苗比起来,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苦麻菜,为刚刚苏醒的大地点染了最早的绿色。这么说吧,人们能下得去脚踵的地方,就会有苦麻菜带着春的消息长驱直入。它们或连片,或单棵独苗,或三五成群,就那样汪洋恣肆地挺进着,有滋有味地成活着。苦苦菜算得上最耐旱、也最甜活人的植物了,在糠菜半年粮的年代,它是人们一日三餐的口粮;而在如今,它是餐桌上那一盘上讲究够品味的提味增鲜小菜。
奶奶常说,“大菜吃心,小菜吃根。”包括苦麻菜、苣荬菜在内的许多种野菜,它们的根部营养更丰富,口感也更好。挖野菜别怕麻烦,连根带叶地挖全棵,那是最理想的了。苦麻菜的根是圆锥状的,有多束纤维状的须根,一扯就能拉出一长绺来,让人收获意外的惊喜。
苣荬菜,比起苦麻菜来,显而易见属于高一个等级的野菜,它的茎是圆柱形的,叶片很多,全部向外向上呈伞状伸开去,叶子的颜色大都是橄榄绿色的,叶子的边缘凸起着如同锯齿一样的小叶芽。它与苦麻菜的相同点在于,当叶或根扯断了,乳白色的汁液渗出来粘在手上,没多久就像油漆一样生成黑色的斑点,怎么洗也洗不下去。尤其在雨后的旱田地里,往往会挖出很长的又白又嫩的根来,可以与叶、茎同食,质地脆嫩清香,堪称野菜中的上品。
落[lào]藜,又名灰灰菜。它是乡间山野唾手可得的野菜,早年喂猪的当家菜。最喜欢在春夏季节的麦田里生长,随麦苗节节拔高,一起开花结籽,收割小麦时,落藜与麦子混扎混打,鱼目混珠,无法从中完全剔除。可别因为落篱出身贫寒而小瞧了它。灾荒之年,落藜是可以帮着人们度日活命的,堪称患难之友。《红楼梦》中,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听着俊俏的平儿说话,不仅看呆了,也听呆了:“到年下,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干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灰条菜,就是落篱。进得百姓家,也进得富贵家。
白蒿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嫩叶可食用。采摘的时候要选择那些嫩茎、嫩叶,在食用之前要用热水焯煮一下,不仅能够除掉细菌,还能够去掉它的苦味。炒菜、蘸酱、煲汤、包大馅等,堪称食材的多面手。这种野菜不同于其他野菜,它在幼芽的时候是菜,长老了就是一蓬蒿草,只能当柴火烧。
车轱辘菜,多生长在山野路旁以及河边的野地上,是一种生命力顽强,色泽碧绿的绿色蔬菜,每年春天车轱辘菜长出的嫩叶可以当菜食用。
碱蓬菜,也叫猪毛菜,在曾经是滦河古道的我老家,人们习惯上称其为“蓬棵”。是北方农村田野常见的一种野菜,它的叶子像松针一样纤细,嫩苗采下来,或蘸农家大酱生吃,或剁碎了包菜包,都很好吃。它跟白蒿有一比,趁着嫩吃,长老了披挂满身的刺儿,也就丧失了食用价值。
竹叶草,它的生命力极为旺盛,夏季雨水充沛,竹叶草生长的速度可以用“飞速”来形容,简直是一天一个样,今天割了,明天又可以长出一大片新叶来。鲜嫩的竹叶草看上去像婴儿肥的蓬棵,口感非常棒,它也是一种常见的应季蔬菜。
马齿苋,堪称夏季的当令野菜。此时的马齿苋叶厚株大、红茎绿叶、营养丰富,就像盘根错节的蚯蚓,是时令野菜中的上品。马齿苋的吃法很多,可凉拌可粉蒸,可热炒可煲汤。最简单的吃法是凉拌,将新采的马齿苋用水洗净,放入热水中焯烫后,浇上蒜泥等调料,味道鲜美,实乃佐饭妙味。
在我的故乡武陟县詹店的黄河滩里,那满河滩涂的是遍野的野菜,无论生在何处,就在那里扎根,就像一代又一代朴实憨厚的故乡人那样,没有一丝怨艾,唯有满心乐观,一棵棵,一簇簇,一蓬蓬,都向着阳光、向着蓝天、向着野岭荒坡、向着美好的大自然蓬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