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是人类对于世界最美好的想象。人们总希望在生命的最后走向天堂,而不是坠入地狱。无论古今,不分东西,人们对于地狱的描绘都是可怖的。希腊神话中,哈迪斯即便身为冥界之主也非出于自愿。地狱是黑暗的,而天堂至少还有光明。进而天使是身穿白衣,插着翅膀,面带微笑,而鬼差是黑衣白结,面目狰狞。
中国古人云,生为逆旅,死为归人。意思是活着就像短暂的旅程,死才是最终的归宿。西方哲人说,人是向死而生的,和中国古人意思大体相近。这是豁达的想法,要说服人们从容面对死亡。死为归人,有谁在生命的终了一刻找到浪子回家的感觉,我不知道。
既然有天堂、地狱之别,死后上哪去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儿。佛教比较简单,吃斋念佛,行善积德,死后可升极乐世界。基督教说,人死之后要受末日审判,但能不能进天堂是上帝的恩典,而不是工价。不管怎么说,争取进天堂是好的。我感觉,进天堂好比收到宽大处理的待遇。尤其在欣赏过法国存在主义大师萨特的话剧《禁闭》之后(可能他的情人写的《第二性》更为中国人所熟知吧!,当他们俩回望人生时那句,如果没有那份契约,我们是否会相伴到老?这些会在《说味》《何情可待》里扩充)
天堂是什么样?不同的人大概有不同的想象。
我想,上古或有上帝的概念,但未必想过相抵所居何所。大概当时的人们虽然重视天,更关心的还是人本身,还没顾得上给上帝安排个住处。虽然都说哲学是有闲的游戏,也许由于人体供血的缘故,裤腰带和思想往往不成正相关。仓廪实而知礼节,但至少可以腾出点功夫想想死后的世界。天堂观念的出现,估计在人们不太那么像猴的某个时候开始的。
庄子的天堂,应该由两支蝴蝶翩然飞舞(小生曾因《盗梦空间》写过一篇庄生梦蝶蝶梦生的杂文)。庄生既然不辨周化为蝶,或是蝶化为周,想来也无须辨上帝之为周围蝶,亦或是周与蝶之为上帝。不知为何,庄生迷蝶总让我想起《两只小蜜蜂》这样的歌来。涂饰了“童话”般的幼稚,又像周星驰式的恶搞。来到这样的天堂,第一天我会笑得喷饭,第二天便会觉得无聊,第三天我会拼命想着逃离。
佛陀的西方极乐世界有七宝池,八功德水,昼夜六时,雨天曼陀罗花。种种奇妙杂色之鸟,出和雅音;微风吹动诸宝行树及罗宝网,出微妙音(出自佛说阿弥陀经图解)。这是写在经上的功德庄严世界。给我的感觉,有点想在大舞台,敦煌壁画里有不少阿弥陀经变的场景,乍一看的确颇有点像晚会的活动舞台。看来古人语我会心不远。
《西游记》里的天堂,玉皇大帝的脸长得像牌位,王母娘娘活生生的一后妈,大小众神,天兵天将,无非是人间朝廷的翻版,面目可憎,让人没有丝毫的向往之意。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的关系乱得很,是古希腊人野性未脱的写照。
上帝之城的人可能是温文尔雅的,面带统一的微笑,空中到处吊着长翅膀拿小弓的小天使。这里的人们穿什么样的衣服,我想象不起来。是不是头上还用树枝扎个环戴上?
不知道天堂只有一处,还是分着东西方,彼此通着的吗?天堂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为“人”)的皮肤是不是都漂成同一种颜色,还是也分着黄白黑棕?在天堂用什么语言交流(不知道那239人在天堂用什么语言沟通,一定不会用马来语,那是肯定的;也不知道今年的那132人又会用什么语言,不知道会不会用上海话)还是一举手,一投足就足够了?关于天堂,我还有许许多多想不明白......
柏拉图的天堂是个哲学国吧。柏拉图眼中的丽香世界是由哲学王统治的,惟有哲学的慧光照引,世人才不至于惶惑而误入歧途。博尔赫斯的天堂是图书押架满壁的图书馆(阿根廷作家,双目失明,被任命阿根廷国家公共图书馆馆长,或许因为:诗人,和盲人一样,能暗中视物)。我猜想,这里的图书是羊皮封面,烫金花体字的古装,楮纸淡墨。这个天堂一定是古色斑斓,书香悠悠的。这两个天堂,离着我的想象力之所及,似乎还近一些。
一天,当我自问我的天堂会事什么样的,我还得花点时间来设计一下,想象一下。估计是不会是青色,不会是红色,不会是黄色,似乎也不会是黑色、灰色,也许是无色......
生命终了的那一刻,我也不知是否会有一声叹息,一滴清泪,想到了那句舞台的台词:如果我明天化生为蛇,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将你吞噬,我能否还能在那一刻对你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