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华严经》

妻子提议我为儿子二十岁的生日写一篇文章。我说这是一个好主意。

亲爱的儿子，老爸我为你写些什么好呢？二十年前，亦即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七年的深秋，在你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个神圣时刻，身为驻港军人的我未能等候在医院产房的门口迎接你的来临深感遗憾。由于那时部队进驻香港才三个多月，在你出生一个多星期之后，我也只能请了十天的探亲假。当我回到家里第一次抱起裹在襁褓里的你的时候，初为人父的我内心充满了感恩、喜悦、幸福和迷恋。感恩的是上帝把你赐给了我和老妈；喜悦的是你平安健康地诞生；幸福的是你加入了我们这个温馨的家；迷恋的是闻起来你那个香喷喷的小身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爱默生说的那句名言：“婴儿期是永生的救世主，为了吸引堕落的人类重返天国，他不断地来到人类的怀抱。”我长时间地端详谛视着你白皙圣洁的小脸蛋，只见你一会儿皱眉眯眼；一会儿挥舞小拳头；一会儿踢踢小腿；一会儿扭动小身体；一会儿伸伸懒腰；一会儿宁静安详，我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了小生命的神奇和不可思议。正如托尔斯泰所说的一样：“一个新人来到世界上，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奥秘啊！”众生六道轮回，由始而终，终而复始，流转不停。古语说：“人身难得，佛法难闻。”《法苑珠林》中写道：“若父母福重，子福轻，不得入胎。若父母福轻，子福重，不得入胎。必父母子三福业等，方得胎。”如此看来，我、老妈和你这生能成为一家人有着多么深厚的福报和因缘呀。回顾当年那天，我抱着你的那幅无比美妙的画面至今依然定格在我的心房里，难以忘怀，仿佛清晰如昨。可惜的是，我与你相聚了短暂的美好时光之后便匆匆赶回了香港。在随后的几年中，我每年也只有一个月的探亲假，而当老妈赴港探亲的时候，你也因为年龄太少的原因无法获得批准随老妈出境前往香港，所以我与你总是聚少离多。在我记忆的储藏室里也因此而少了许多我们父子相处的十分珍贵的点点滴滴、种种片断和精彩故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我从部队转业回地方工作的时候，你已经成长为一个会走路、会说话的四岁多的幼童了。

常言道：“训子须从胎教始，端蒙必自小学初。”意思是说，培训孩子要从胎教开始做起，开始启蒙儿童要在读《小学》（儿童的初学教材，宋朝刘子澄纂述）之时。《颜氏家训》中也写道：“古者，圣王有胎教之法：怀子三月，出居别宫，目不邪视，耳不妄听，音声滋味，以礼节之。”（古时候，圣贤的君王就有胎教的方法：妃嫔怀孕三个月时，就要住在专门的房间，眼睛不看不该看的东西，耳朵不听胡言乱语，她所听的音乐和日常的饮食，都要受到礼仪的节制。）我们家不是君王之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怀孕的老妈当然就不会有怀孕的妃嫔那样优越的生活条件，而是还要继续工作，甚至上夜班，一直坚持到预产期。现在回想起来，你的胎教客观上是从汽车开始的。因为老妈孕育你时上班的单位是公路收费站，她在工作时间看到的都是来来往往的汽车，听到的都是那些过往汽车发出的声音。我相信你这个小家伙还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汽车了。所以，你从小就特别喜欢汽车。无论是平时在家，还是出差旅游，我和老妈给你买得最多的玩具就是汽车模型。那年我到上海观看一级方程式中国大奖赛时花了几百元给你买了一台法拉利F1赛车模型，你对它珍爱有加，拆出来仅玩了几回就像珍藏金银财宝一样又用包装盒封存了起来，至今还摆放在你的卧室里，新颖如初。那年春节前你陪老妈到韩国旅游，你用相机拍摄得最多的不是风景画，而是奔驰在马路上或停放着的各种汽车的照片。平日里不管是电视、报纸，还是杂志，凡是有汽车方面内容的节目或版面你几乎都要认真去看。偶尔听你说起各种品牌的汽车的产地、性能、价格、销量及驾驶的安全知识等，我都觉得你不比专业的汽车销售员逊色。更令我欣赏的是，我们家那台小车的车牌号码，还是你用自己姓名的拼音缩写再加上我们仨出生的月份经过排列组合而成的创意之作。寓意我们一家人心心相印、情意相通、相亲相爱。可以这样说，你对汽车的钟爱不亚于我对文学的钟爱；你在汽车上的领悟不亚于我在文学上的领悟；你从汽车中得到的快乐不亚于我在文学中得到的快乐。当然，胎教的重要和成效从你身上得到充分验证的除了汽车之外，还有另一个方面。那就是老妈在怀孕期间，专门买了近十幅非常精美的婴儿画帖在卧室的墙上，每天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前，她都会静静地欣赏片刻，老妈多希望你出生后也有这些画中的婴儿一样活泼可爱。因而，每每听到有人赞你长得漂亮的时候，我都会归功于老妈对你的胎教。不过，对于个人的长相，更为重要的是你要记住“相由心生，相随心改”这句古话，注重开发好自己的心灵，让自己的心性自由成长，以呵护自己内心的纯净、明澈和柔软，避免受到红尘俗世的污染、妄想执著的挤压和名利得失的困扰。这样一来，你与生俱来的慧根和德相就能顺应天性地茁壮生长，乃至成长为一棵参天的菩提树。

俗谚说：“教妇初来，教儿婴孩。”孔子也说：“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可见，跟着胎教之后从婴儿便开展家教是多么的必要。因此，你出生后，慢慢地从教你学走路，学说话，学识字，学看图，学唱儿歌，学穿衣服，到教你礼节礼貌等，都无不体现着老妈对你的悉心照料和培养。为了更好地开发你的右脑，从你学拿筷子吃饭之始，我便教你跟我一样用左手，并不断地给你以鼓励。你现在成了左撇子也就是习惯成自然的最好结果。人的一生概括起来就是做人和做事两样东西。我和老妈都认定学会做人是首要的、第一位的。因此，你入学以来，我和老妈特别注重对你进行做人的教育。第一，教育你要做一个大志的人。明朝的冯梦龙在《警世通言》中写道：“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七躯。”你要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男子汉，从小就要树立远大的志向。一个志存高远的人，他就有着明确的人生方向和坚定的人生追求，因而不容易被声色犬马所诱惑；不容易被别人的言论所左右；不容易被途中的风雨所阻挡，始终能奋进在自己的朝圣路上。第二，教育你要做一个勤奋的人。常言说：“天才源自勤奋，伟大出于平凡。”一位哲人说：“如果你有才能，勤奋可以锦上添花；如果你没有才能，勤奋可以弥补不足。”古人云：“天地生人，有一人应有一人之业；人生在世，生一日当尽一日之勤。”由此可见，人生要取得事业上的成功，勤奋是必须的，希望你把勤奋养成一种习惯，加倍努力，力图长进。第三，教育你要做一个惜时的人。唐朝的王贞白在《白鹿洞二首》里写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宋朝的朱子在诗中告诫道：“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古往今来，一切有成就的人都离不开对时间的十分爱惜和充分利用。好好地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寸光阴吧，你的日子就会过得充实而有意义，你的人生定会无怨、无悔、无愧且无憾。第四，教育你要做一个持恒的人。尼采说：“不是激情的力量，而是激情的持久才创造出伟人。”胡适也有一句话：“凡是有大成功的人，都是有绝顶聪明而肯作笨工夫的人。”所以，你对自己的事业追求，要做好长期耕耘的准备；要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要保持积极前行的信念和毅力，自强不息，锲而不舍，脚踏实地，持之以恒，才能抵达成功的彼岸。在这四个方面之外，我和老妈还寄望你是一个谦虚谨慎的人、诚实守信的人、正直坦荡的人、礼让宽容的人、爱敬存心的人、敬重尊长的人、节约俭省的人、乐善好施的人。这些，就是我和老妈二十年来对你始终不变的希冀和身体力行的家教。在我们仨的共同努力下，你各方面的表现正越来越令我和老妈感到满意和心慰。

古时候男子成年时，要举行加戴冠冕的仪节，以表示成人。在当今时代，就让我一切从简，把这篇散文作为你二十周岁的成人礼吧，并祝你生日快乐！

写到这里，我意犹未尽，想起刘瑜在写给她出生满百天的女儿的《愿你慢慢长大》那篇散文中的两句话：“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这两句饱含深情和厚望的至理名言，我感到还不够丰富和圆满，所以我补充加上以下两句，一同送给你：

愿你一切顺利，如果没有，愿你在挫折中学会坚强。

愿你梦想成真，如果没有，愿你在失望中学会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