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老师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的小学老师-姜广泰,现定居云南玉溪,虽然距离遥远,但是彼此心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是故园井巷常相见。我对姜老师记忆深深,头脑里是永不磨灭,难道姜老师有什么天生魔力?他一常人也,有非同寻常的人生,坎坷曲折。

小时候我和姜老师是邻居,他家古色古香的青砖小瓦房,坐北朝南,古典风格,东西厢房,东厢房是作厨房,西厢是半敞开式,夏天坐那过道,凉风习习,令人神往。大门朝西处在西南角,大门口的踏脚石被岁月打磨的精光发亮。中间是个小天井,天井里铺着呈亮的小青砖,非常别致。首屈一指的古瓦房,听说过去是某个地主的,他父亲是个退伍军人,村里分给他家住。姜老师兄弟四个,在家排行老三,住着村里数一数二的豪宅,日子却过的很清贫。

姜老师和我三叔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不是一会他在你家就你在他家。有时看姜老师玩吊环,打拳,玩石锁,心里是由衷地觉得他们好厉害,经常跟他们后面屁颠屁颠地。有时看他们一起学习,又是那么的认真,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姜老师酷爱书法和绘画,经常看见他漂亮的毛笔字,如龙飞凤舞一般,一幅幅图画,栩栩如生。在我眼中这个叔叔真能。

后来,我家搬到后面去了。姜老师家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搬到河西后面去住了。和我家一样,也是泥土夹板墙,茅草屋。他东临龙岔港,北依蚌蜒河,扼守蒲塘口子。我们隔河相望,我在河东,经常可以看到他捧着饭碗,坐东大门口,目视着龙岔港河,端详蚌蜒河诺大的河面。

我和姜老师在巷子上经常遇到,相视一笑。姜老师老是说:“三麻脚小,庄上快快溜哒,赶快家去,你家伯伯妈妈要找你呐!”(伯伯,音bǎi,方言爸爸的意思)我也调皮地说:“叔叔,你和我三叔一样,也是个大三麻脚小。”说完一溜烟跑开,别给他逮住了,逮住了可没好果子吃,姜老师总是咪着眼睛笑笑说:“慢点呃跑,别跌呃来,没人追你哎!”我可不听他的,记得姜老师有一次抓住我,手上的手劲可大了,我可不想挨疼。有时去三叔那里看到他倆在看书,写字,有时也听见他们一起谈笑风声,他们倆一起在唐刘读高中。

时间一晃很快,转眼我就读小学三年级了。新学期第一天,第一堂课,一位中等身材,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戴着斯文眼镜的男老师走进了教室。起立问好以后,我就诧异,叔叔什么时候来做老师了。姜老师做了简单介绍之后;“我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同学们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问我,大家一起做好朋友。”说完之后,脸上腼腆地微笑着,英俊的国字脸上,浓眉大眼,栗红色的眼镜架,镜片下的眼睛更是炯炯有神。那一脸雅气未脱的感觉,觉得姜老师好亲近,其实姜老师不过就比我大六七岁,但他已经身站三尺讲台,为人师表,教书育人了。

这以后天天相处,才知道姜老师也有威严的时候。由于学生都是本村的,都认识他和他家,自然有一些姜老师的一些小故事和小传说。有胆大的竟然敢当面学一些长辈或同辈叫着姜老师的绰号。我们农村的孩子,那时家长或前辈都习惯给孩子添个难听的绰号,比如大呆子,二侉子,三猴小,细邪货,洋辣子,狗小,扣眼带,矮将军,乡长....说那样孩子好养,无病无灾。对这些姜老师有时也是苦笑不已,只能眼睛瞪一下,旋即又笑起来,他还怕吓着孩子们。

有一次课堂上,不知道哪个不长眼,又叫了一声姜老师的绰号。这下姜老师脸上阴沉了起来,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眼光犀利起来,大声叫道:“刚才是谁在课堂大声喧哗,影响同学们听课和老师讲课,给我站起来。不得了啦,平常开个玩笑罢了,今天敢在课堂上这样,眼里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性和严肃性,真的不像话啦!”话音未落,用教鞭狠敲了一下讲台桌角,手中的教鞭一折为二,其实教鞭那时就是一根小竹竿,响声听得我们都不寒而栗,从没见姜老师这么发过火。那个刚才还胆大的学生,有点抖抖索索的站起来,低着头。姜老师出人意料地竟和颜悦色地说:“你知道错了吗?这是课堂,你这样是对老师的不尊重,也是对同学们不尊重,因为你一个人,浪费同学们这么多时间,玩笑可以开,绝不是在课堂。课堂就是一心一意地学习,接受知识的时候,要好好珍惜。以后再敢扰乱课堂,我找你家长去,坐下,以后不可以再犯噢!”

本以为那同学要最少挨揍挨骂或者站到教室前,要么会被叫到办公室,写个保证书啥的。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姜老师教导有方,对孩子们也算是爱护有加了。说来也怪,打那以后,真没同学叫过姜老师绰号。姜老师依旧是每天春风满面的样子,让人感到亲切,同学们学习的劲头也更加积极了。

就这样,和姜老师和谐相处了二三年。因为姜老师工作出色,一纸调令,去唐中任教去了,我们不舍的姜老师离开,却无能为力。

这以后经常可以看到姜老师出没风雨里,早出晚归,奔波在家和唐中的路上。后来听说他和村里的某个姑娘恋爱了,也没看见他和谁卿卿我我的。再后来看到他和邻村的一位姑娘订亲了,那姑娘和我邻居是亲戚,倒也看到不少次,倆人手牵手甜蜜的幸福样,有人时就放开,没人就牵一起,我还奇怪呢,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呢?

由于家境清贫,他父亲操心上面两个哥哥成家以后,家里就变得越来越拮据了。姜老师的婚事可能因此而拖延下来,最后没耐得住时间的等待,姜老师的婚姻也宣告终结。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以后姜老师的教师工作因为别人妒忌挤压,因为一件什么事,借口给辞退了。

姜老师回家以后,工作之余,依然坚持写作,阅读,经常听到村里的广播通知他去唐刘拿稿费,这都让村里的人羡慕不已。他妈妈也兴奋不已,逢人就夸三小有出息了,能补贴家用不少。

可惜天不佑人,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飞来,他的母亲由于上船淘米还是拎水,摔在船帮上,最后医治无效,撒手人寰,离开了她永远疼爱的亲人。

他父亲在诊所里做会计,白天有空的时候就织一下渔网,踢罾网,蹚网补贴家用。老人家为人处事,军人风格,从没向困难低头,坚强的个性在姜老师身上也体现出,经常看到姜老师过来帮忙。老人家后来种植蘑菇,姜老师那时也是鞍前马后的操劳。

时间过得很快,后来经常看到姜老师在外打短工的背影,听说找了一个彩云之南的师娘,我也由衷地为老师高兴,生活总算是尘埃落定,有了奔头。

在一次做建房的工程中,我邂逅了姜老师。我那时已经是瓦工师傅,老师做小工,看到昔日的老师,黑瘦的脸上已经沧桑了容颜,再有没有学校那种青春飞扬,刚武有力的精神。眼镜下那双眼神,是对命运不屈的抗争。生活的重担没有压垮他腰,汗水打湿的衣襟和额头上依然闪烁着光亮,所有的委屈都在指头的那根香烟的烟气中烟消云散。

天气炎热夏日,我们少了来回奔波家里吃饭,我们都在饭堂一起吃饭,一锅饭香,一盘汤,也吃的老香。吃好了一起坐阴凉地方休息,聊一聊生活,大千世界,无不感叹生活的艰辛。

上工了,有时老师来不及搬砖,我都下来帮老师搬。工头看了也不说,知道我们是本庄人,工头还是他同学,反而同情老师。“老同学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不简单呀,一个大书生能做这种工作苦工”。老师总是说擦擦汗,一脸自信。“这不算苦,这点苦都受不了,我还能做什么呢”。他老同学也不错,以后都会尽量让老师干点轻活,开开卷扬机,砂浆机,打打杂。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又一起骑着自行车奔行在回家的路上。

就这样我们风里来雨里去,一起共同度过了一段时光。一天他突然和我说,不去做工了,说父亲出去很久没回来了,要出去找寻父亲。我才知道,他父亲不知道是走亲访友还是奔波生活,人失踪了。四个儿子足迹走遍了大江南北,四邻八乡,亲朋好友,就如石沉大海一样,音信全无,找寻多年未果。父亲的失踪,一直是他们兄弟的心中之痛。

生活总是在奔波中,一次我从上海打工回来。朋友告诉我姜老师全家都去了遥远的云南,我以为是暂时,一年半载的还能相聚。这之后几年,我也南下广东,但我坚持每年都回家过春节,回家看看故里熟悉的乡景,亲人朋友,和姜老师。哪知和姜老师这一别就是二十多年,再也没见过。即使思念再长,也无从说起。

网络的便捷,联通了世界。偶然的机会,我进了村里的微信群,我才再次和姜老师重相逢,我们相互添加了微信,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说起以往,皆唏嘘感叹,回眸岁月,仿佛昨天一般。记忆的年轮让他几乎忘记了我,人生有几个转眼二十多年?

姜老师告诉我他最近的状况,身在异乡,心念家乡的无奈。写了很多思念家乡的文章,发给我看了,无不为老师的真挚之情感动。

就这样,我们又相逢在简书。为了方便阅读老师的文章,我也下载了简书,老师的文章我几乎每天必读,有时点评留言之后,老师又鼓励我也写写。我说一个初中生,哪有什么能写的,就说几句可以,老师又鼓励我,说事件都是人做的,你咋就不自信一点,说了几个名人,我也记不得是谁,说都是草本作家,没什么高文凭学历,凭的就是文字的魅力,折服世人。就这样,我也动起了笨拙的笔,留下了自己的记忆,记录一段时光。

当我学着老师写诗的时候,老师告诉我古风体一些要领,说要敢写,不要怕人家笑话,没有哪个天生就会写,就是读的多,写的多而已。他还是那个老师,还是那个平易近人的老师。每次他都会把我写的文章,收录他的专题里,让更多人看到,我知道我只是个简书小白,跟老师后面玩玩而已,总比把时间消耗在打牌喝酒,应酬游戏上,写写可以让人陶醉身心,忘却烦恼,真正醉心于这尘世,笔下世界是那么的心旷神怡,置身世外。

一次中秋国庆之间,我回了一趟老家。给老师拍了些老家的桑梓地,房屋,故交照片,让他思念的亲人叔叔视频对话。穿越时空的感觉,那一刻老师的感受,我能感受到,除了激动还是激动。事后看他简书里写了好几篇都是追诉家乡情感的大作,让人为之动容。

我很感恩和老师的再次相逢,边陲不再遥远,老师依然相近,亦师亦友亦兄弟,下次遇见,下次相聚,一定不散,“斗酒,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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