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那天,幸亏回去了,听说上午母亲还在念叨谁谁家的女儿回来了呢!
下午三点多钟,我把手头的活儿干完了,本来应该接着去豪迈那边,但我忽然一下没心思了。不行,得回家了,去他妈的活吧!
我去了一趟银行,到大姐那里,帮她和送货的人把外甥刚买回的钢琴弄到楼上。把车子停在了大姐楼下 ,简单洗了一下手脸直接去坐车。在车上才给家里分别打了电话。前一天就一直想着回去,这忽然的决定让我兴奋不已,真痛快!
车窗开着,风清气爽,正是四月宜人的季节。路两边漂亮的绿化带里栽植了姿态优雅的银杏、女贞,现在满枝红色花朵秋天又挂满红色珠果的火棘,呈现出双色的红叶石楠……还有正盛开的月季和我认不出的花。
平坦干净的柏油路一直从县城延伸到乡镇和村庄,绿化带外是齐崭青葱的麦田。因为连年干旱,地下水位也下降得厉害,许多没浇上水的地块几近枯死,收成基本无望。如果不外出打工,仅靠几亩地里的收入,真是难以维持生计。
成年后脑子里关于干旱的记忆太多了,所以一直喜欢雨喜欢水。
父亲骑了电动三轮来接我。七十多的人了,精神很不错,身体也还算硬朗。那只机灵的小狗兴奋地跑前跑后。每次看到父亲发动车子它就抢着跑到前头去了,看看父亲没跟上来,它就住下等等或者跑回来,然后再跑开……
很高兴看到母亲身体和精神也不错。半年多来,他们一直在弟弟店里当帮手。好象在土地之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父亲戴着眼镜,信心满满,言谈幽默,有条不紊地接待来客,我在一边看得很开心。
有事做着,他不再老去想那几亩让他心焦的地。
这两年旱得地都没人愿意承包了。七算八算每亩得投进去好几百,亏本。小弟从青岛回家雇人收豌豆,豌豆卖七毛人工就用去三毛,没有什么利润可图。
室外父亲的菜地里扁豆刚刚浇过,大蒜长长的叶子耷拉下来,很快就可以收获了。仔细看,旁边还有一墩百合!
粉色塑料桶里的豌豆是前一天摘的,绿色的鼓胀的豆荚充满诱惑。已经一年没吃到了,没等母亲煮出新的,我就坐茶几边吃他们早上煮剩下的,还是甜糯可口得很。
父亲开了电视,节目正直播一带一路会议开幕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一个节目,这样的日子很久不曾有了。每天回家每人抱一块电脑或手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的状态真的不正常。
母亲做饭好吃。我们精工细做却做不出她那个味儿来。她做的豆瓣酱也很好吃。拿它炒鸡蛋、拌苦菜、蘸生菜吃都特别开胃。我喜欢吃菜,对肉食不怎么待见,母亲说我是盛草的肚子。
晚上躺在床上和母亲聊到了半夜。说到了远远近近左邻右舍的事,说到她年轻时候的事。“五九年挨饿那回,你不记得了?”她说。“那时还没我呢!”我说,她回过神,我俩止不住大笑起来。
早上,母亲早早起来煮饭,“黎明即起,洒扫庭厨”,延续着多年不变的习惯。
父亲陪我在路口等车。太阳已经升到了树稍上,树叶油亮脆绿。路口紧邻小学校,路上有小学生和陪伴的家长陆续三三两两走来。我很惊奇有几对的着装竟然一模一样。“不都是双胞胎吧?”我疑惑地说。“不是!”父亲肯定地说。这一幕让我倍感亲切,我记起了小时候谁的家长看到了哪个孩子穿的衣服好看,就追着问的情景,然后给自己的孩子买到一模一样的才甘心。想必这几个乡邻并不懂时下流行什么个性忌讳撞衫。多么珍贵淳朴的乡情!
乡道上有从地里摘豌豆和打药回来的女人,远远地和正在门口浇菜浇花的女人打招呼,走近了停下来,两人细细聊一些地里的事,又聊一会儿女人的菜和花,贡献一些建议。提溜了一桶豌豆荚的女人没靠前来,她没空儿,今天她家来客。这些豌豆板就是准备给在城里的亲戚带走的。
等了一个多小时车才来,原来今天是星期一,车先去送在城里上学的学生了。
路边的一丛虞美人在迎风开放。
乡情里没有轰轰烈烈的场面,却有着令人温暖难忘的细节。一次又一次地让人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