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故事:娶桃妖


话说先唐河间之地有个小石磨村,小石磨村的后面是一座无主荒山,因这座山上土少石多,所以也没有人家肯上山费力垦荒,忽一年不知从何处来了个老翁,这老翁自称姓桃,他在山顶盖起几间草舍,围了一个篱笆小院,又在院子周围植了数百株桃树,独自在山上过活起来。

  这桃老翁性子却是孤僻,寻常也不与山下人家往来,每日便在山顶打理桃树,这些桃树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十余年间蔚然成林,每到春季桃花盛开时节,山顶景色非常可观,渐渐的远近人家便把这座荒山叫做桃花山。

  却说这小石磨村中有个农夫名叫张广,他在家养着两只羊,闲常没事时便到山上放羊,他唯恐羊啃了桃老翁的桃树,便只在山腰处放,并不去山顶。

  这年春日的一天,张广早早又到山腰处放羊,两只羊各自在那吃草,他则坐在旁边石头上歇着,身子被柔和的日头一照,便起了困意,过了一会儿,索性躺石头上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再醒来时,日头已然西斜,唤那两只羊时,却已不见踪影。

  见羊丢了,张广心内着慌,便到处寻了起来,先将山腰山脚处找了一遍,未见羊的踪迹,便料两只羊跑到了山顶,可山顶如今却是那桃老翁的桃园,自己平时与他无甚往来,贸然去找羊却怕他心下不快,但那两只羊又着实是自家为数不多的值钱之物,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一番。

  张广来到山顶,拨开桃花穿过桃林,来到桃老翁居住的草舍院落,隔着篱笆门呼唤几声,桃老翁便走了出来,问张广来此何干?张广便将寻羊之事说了,桃老翁一听,吃惊道:“哎呀!我当那两只羊是无主野羊,便捉来吃了,谁料却是你的羊,这可如何是好?”

  张广闻听桃老翁吃了自己的羊,顿时大怒:“我自幼在此长大,却从未听说过山上有甚野羊,但凡见到羊,必然是本地人家养的,你好歹也在此住了十多年,又岂会不知?如今你吃了我的羊,却拿什么赔我?”

  桃老翁见张广要跟自己索赔,不由唉声叹气起来,思来想去多时,却说道:“我这个老汉在山上居住,家中甚是贫穷,也没有银钱可以赔你,不过我却有七个女儿尚未婚嫁,你若是愿意,可娶一个回家,那两只羊便算做聘礼,你意下如何?”

  张广闻听桃老翁要将女儿嫁给自己,心中顿时一动,因为他至今尚未成家,若因失两羊而得一妻,倒也真是个极大的造化,想到此处,他的怒气一下子便消完了,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不妥,当时便道:“老人家说笑了,虽是你愿意将女儿嫁给我,但你的女儿是否会愿意却不得而知,若是你女儿心不甘情不愿,如此她纵然受父命嫁于我,将来成亲后难免要与我生许多闲气,我又何苦跟这样的女子做夫妻呢?”

  桃老翁点头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如此我便将女儿喊来问一问,若她们果然不愿嫁你,且再另说。”

  随着桃老翁几声呼唤,便有七个妙龄女子打桃林中盈盈而来,这七女皆极为美貌,但长相又各不同,有那长得妩媚娇艳的,亦有长得柔和端庄的,虽容貌各异,但姿色实难较高下。

  七女见了桃老翁,便一起下拜口唤爹爹,桃老翁对她们说道:“我说女儿们!今日咱们吃的那两只羊并非野羊,而是这个汉子家养的,如今他找来门前,咱家又无甚银钱赔他,我便想将两只羊权作聘礼,让你们姐妹嫁给他一个,你们可否愿意?”

  这张广虽是个穿粗布衣服的农家汉子,但却长得仪表堂堂,那桃氏七姐妹见了心内俱各欢喜,皆称愿嫁,这下却让桃老翁犯了难,他想了想对张广说道:“即是我这七个女儿都愿嫁给你,你且挑选其中一人吧!”

  七姐妹闻听桃老翁要让张广在她们中挑一个成亲,纷纷各整姿仪,都盼自己被选中。

  张广在七姐妹间看了又看,却见其中有一女衣袖半卷,手中拿着一个草编花篮,却较其旁六女更显天真烂漫,张广见了此女心中甚喜,便告诉桃老翁想娶此女为妻,桃老翁笑道:“她乃是我最小的一个女儿,都唤她作桃小妹,即是你相中了她,便挑个好日子娶她到家里吧。”

  张广拜谢而归,回村后请人看黄历挑选了娶亲吉日,到了正日子,便将桃小妹接来家中举行婚礼,桃老翁亦带着其她六女前来送亲。

  这婚礼宴席就摆在张家的院子中,宴席上除了桃老翁与诸女外,张家的亲朋邻里自然亦都在坐,且说内中有一个宾客,乃是张广的叔叔,此人多年前在本县小道观出了家,人皆唤作张道人。

  张道人前几日正在观中打坐修行,忽收到侄儿张广送来的请柬,眼看侄儿要成亲,张道人心中亦是高兴,到了那日便前来道贺,不料入席之后却闻到一股妖气,却将随身带的柳符水往双眼一抹,便将在座众人元神看的通透,随即大吃一惊!原来那桃老翁连同他的女儿,皆是妖精所化。

  张道人平生最恨妖邪,当时暴喝一声,一把抓来桃老翁的一个女儿,往她头上咬了过去,众宾客见状都被吓了一跳,不知张道人为何会有这般怪异举动,内中有几人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张道人已经在那女子头上咬了一口。

  张道人咬这一口着实厉害,生生在此女的头上连骨带肉咬下一大块下来,此女顿时一命呜呼躺倒于地,众宾客见闹出了人命,无不惊叫出声,但令人奇怪的是,此女头上伤口处流的并不是血,而是清水般的桃汁,随后一转眼间,此女尸身即变成了一颗被咬了一口的桃子,张道人却将这颗桃子捡起放在嘴里啃吃完了,然后对一脸震惊的宾客解释道:“大家不用惊慌!那桃老翁与他的几个女儿皆是妖精所化,贫道今天就将他们全部诛杀,为本地永除祸害!”

  那桃老翁眼见被张道人看穿本相,又有一个女儿被张道人杀死吃掉,心下骇然,当时带了几个女妖急急要走,才刚到张家院子大门外,却见张道人已先闪在外面挡住去路。

  桃老翁自料非张道人敌手,又只好带着几个女妖再退回院内,却不防张道人将两个臂膀往前一伸,胳膊一下子长了数丈长,两只手掌也变为门板大小,分在左右向中间一抓,便将桃老翁及几个女妖抓在掌心,双手合力一握,桃老翁与几个女妖便死透了。

  张道人随即将妖尸抛在地上,转眼间妖尸变回原形,不过是几个桃子和一截桃根而已,众宾客眼见张道人转眼间诛杀好几个妖怪,纷纷夸赞他道法高深,然后大家又将目光集中在新娘桃小妹身上。

  原来这桃小妹并没有随着桃老翁一起向外逃,她却躲在了张广身后,因而暂时躲过一劫,不过张道人诛杀了桃老翁和六个女妖之后,随即又要来杀她。

  桃小妹知道在张广身后躲着终非了局,便转出来跪地上向张道人求饶,张道人却说:“贫道见鬼杀鬼,见妖杀妖,你这等妖精即是遇见了贫道,便再别想活命,求饶亦是无用。”

  张道人说着便从背上取下一把宝剑,剑尖对准桃小妹就要刺将过去,张广这时却将张道人的胳膊拉住,为桃小妹求饶道:“叔叔何必要斩尽杀绝呢?她们虽是妖精之类,但自居本地以来,也从未伤人性命,叔叔不妨看在侄儿面上饶了她吧!”

  张道人闻听张广之言,却将胳膊一晃甩脱他的手,对他喝斥道:“我看贤侄你是被妖精迷了心窍,须知天下哪有妖精不伤人的道理?只是他们做的隐秘不让你知道罢了,如今你受这个桃精的美貌所诱,将她娶来家中,被她害死也是早晚之事,无论如何今日须得斩草除根。”

  张广虽是苦求,但张道人还是执意要杀桃小妹,桃小妹见状垂泪对张广说道:“叔叔是得道高人,即是他要杀我,郎君求亦是无用,这份恩情妾身记在心中,只好下辈子再报答你了。”

  桃小妹说完便要引颈受死,张道人果然一剑刺了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中忽起一阵大风,将张道人的宝剑卷到了天上,紧接着便见一白发老道人驾云来在张家的院子中。

  众宾客见白发道人驾云而来,以为是遇到了神仙,纷纷跪地磕头,张道人亦是扑通跪倒,而且口中还恭敬喊了声“师父”,原来这张道人在那小道观中修行,正是拜在这白发道人座下。

  白发道人见了张道人当即呵斥道:“我等修行之人只诛杀那危害人间的凶恶妖孽,似这等无害软弱的桃妖你却杀他作甚?你如今犯了妄杀之戒,还不快与我回观内领罚思过?”

  张道人被师父这么一呵斥,顿时醒悟,方知自己不该杀那一众桃妖,只好跟在师父后面回道观领罚,白发道人随即将云头驾起就要带着张道人离开,桃小妹见白发道人修为如此了得,便知他是超脱物外的高人,慌忙跪倒在云头前向白发道人诚恳问道:“请仙长见赐一言,我以后该何去何从?”

  白发道人望着她说:“你如何要问贫道?只要你不作恶,去哪里不行?”

  桃小妹却为难道:“我心中还愿与张广郎君再做夫妻,奈何本相已被识破,人妖终是殊途,恐乡邻不能相容,这可如何是好?”

  “也罢!张道人杀了你的家人,作为他的师父贫道也难辞其咎,只好用一颗丹药聊作弥补!”白发道人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颗丹药,托在掌心说道:“此乃化妖丹,你服用之后,便可化妖为人,此后乡邻亦无话可说。”

  白发道人说着便对着丹药轻轻吹口气,只见那丹药便缓缓飞向桃小妹,桃小妹双手接住,随即将丹药服下,顷刻间由妖变人,得到人身后,她自是对白发道人千恩万谢,而白发道人则带着张道人驾云径回了小道观。

  白发道人带着张道人离开后,张广便与桃小妹将未完成的婚礼继续举行,众宾客再次向他们道贺,自他们成亲后,乡亲们果然不以桃小妹曾是妖怪而另眼相看,他们夫妻从此在小石磨村男耕女织,恩爱和睦,却也是一段佳话,而桃花山上那个桃妖坟,则便是桃小妹的几个姐姐和其父桃老翁的坟墓,这个故事流传千年,后来有那好事者将桃妖坟挖开,果得五个桃子和一截桃树根,新鲜犹如初埋。

 作者语:荒诞不经是本人创作故事的主要风格,所有内容皆为虚构,略为茶余饭后谈资小品,切莫和封建迷信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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