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那天,我不再想热爱这个世界

图片发自网络


徐淼回到寝室的时候,王也和谢霜正窝一起捣鼓怎么拆掉孟楠楠的连接电源线,二人原本都是理科生出家,如今做起这种线路工作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所以没过多久就搞定似的像徐淼炫耀,明面炫着他们伟大的手工作品,实则炫的却是他们超强的破坏现场。

徐淼敛着神色,看了眼他们把原本崭新白净的电线剪成零碎,那唯一的插口处外壳也被撬了出来,裸露于外的白皮墙壁似乎都在哭泣为什么剥掉了它的衣服。

她勉强的笑了笑,给定一个极为虚弱的笑容,因为实在不想与之交语,她便用着惯用伎俩伪装疲惫。

两人瞬觉她无趣至极,便又跑一旁唧唧歪歪谈着如何更加完善这幅作品,徐淼也算落得自在,一路踏过地上的各式酱醋的瓶瓶罐罐,转身放书间背后的书包带似乎差点挂掉倾斜淌满残汤的锅底,她内心低叹着这一阵惊险呼啸而过。

走进洗手间,地板上淤满了或瘪或凹的猫屎,层层往上递增着无形的臭味,白色猫砂盆外遍着参参不齐的污色颗粒,像得白癜风老人的枯之皮肤。

猫砂盆里左右摇摆的拱形小洞头突然冒出一个黄毛球脑袋,圆形蔚蓝的小眼厌倦无神,往外伸蜷的小爪子像不停赶着时间上下抠挠着。

徐淼从待了一天的图书馆里回来,大脑早已被固定知识的海洋冲的思维涣散,尤其是现在看见自己每天安栖睡梦的地方已成了如此狼藉之地,说不出这究竟是寝室?是厨房?还是一只猫独居的个人豪华居所?

“这贱人,看她还怎么充电!“

“哈哈,我们真他妈有才!”

谢霜和王也更为满意如今之作。

又或者·····徐淼头痛的想,是一出深宫心计大戏吧。

而她在里面扮演什么呢?

她想不清。

只知道,总得有人要卑躬屈膝的去承受所而弯的重压。

徐淼忍着令人窒息的空气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洗了手,然后迅速爬到了自己所在床的上铺,抬眼却是定晴一顿。

自己本是素白干净床单所铺的床沿边角此刻已浸满了层层油渍,没有浓稠的真切,缺是十分牢固的打眼。

她依顺着痕迹往下望去,床底下正对的木椅上盘着那个她差点勾掉的汤锅,而汤锅上空的锅盖早已不翼而飞,匍匐之地所处都是充上电的黑线。徐淼似乎都能想象得到,她们一边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尽情且快乐的挥洒着油盐酱醋茶,而那腾腾滋生不明色彩的油烟气却在一点一点的腐蚀她唯一洁净地。

夏日的炎燥,让随地乱堆的废弃快递纸盒与漫出的垃圾融为一体,地板上衍生出虫蚁密小聚卵地,徐淼突然有些犯恶心,而就在谢霜抬头往这边看时,她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晚上,孟楠楠回来的时候,很快就发现自己床底下唯一的插线口被凿了个稀巴烂,她什么也没说的抱着手机走了出去,关门的那一霎那,在她们看来孟楠楠“敢怒却不敢言”的神态真是狠狠的取悦了她俩,接着爆出一阵欢快的大笑声。

随即又立马问上当事人之三徐淼的感觉是不是也很爽快,徐淼从孟楠楠走进到出去一直躺在床上装睡未动半毫,谢霜走了过来,她闭了眼,两人以觉她真睡了,撇撇嘴没说什么。

半夜,徐淼又因失眠难以入眠,她下意识的抬眼又去瞅那底下的锅底,发现它还是那样大剌剌的敞着,汤渍已分泌成浓稠的不明白色物,如牛皮糖般糊着汤底,让人遗忘的自我发酵。

徐淼一直睡在床的最里面,隔离那片油渍污地很远,但并不代表她已经忘记那膈人的存在。

深夜的猫似乎也极为兴奋,刨沙埋屎的声音片片而至,一堆堆金钱堆积的排泄物又散落在了那个潮湿又阴仄的卫生间里,这一夜,又会有多少寄生虫在她们这里埋生,徐淼难以想。

对面铺上的王也和谢霜睡的很沉,外面仅剩的几盏街灯洒落进来,她仿佛都能看见,两人的睡颜还是带着微笑。

而自己邻床的铺上在这时又传来低低沉沉的啜泣声,除了电线的破坏,或许还有什么是徐淼不知道的吧。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徐淼祈祷。

二.

当班长在教室里大声呼喊辅导员找谢霜,王也,徐淼三人时候,徐淼却不认为在她手下两百人学生大队伍里,自己和另外两名女生有如何惊天动地的本事能让人专门找上自己。

而在去的路上,她早已猜到或许还有一个人,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她们。

一个面容再过华丽却终抵不住法令纹的凹生,眼神稍显凌厉的女人坐在办公室开会议的长桌上头,孟楠楠一脸安静的坐在一侧,三个人进来后,女人点点食指示意她们分开来坐。

“会议”还没开始,女人脸上的法令沟痕扩深,盛着满心不耐,却又看似悠闲的扣着指甲,大家无不面面相觑,而只有徐淼清楚的认识到这无疑不是一场“和解讨伐大会”。

议员X发言:

“她说活声音总是装的嗲嗲的,让我听了直泛恶心,”

“还有啊,虽说借东西是一种美德,可是这老找我借东西,我一说拒绝吧,她就给我脸色看呢。”

……

谢霜发起言来,没头没尾,像一个胡乱扫射的玩具机关枪,看似毫无威力渺小至极,实则每次都把孟楠楠想要澄清事实的喉头给呛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细微的小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只要犯上一样,好像就可以株连九族似的。

王也以适当受害者的模样叹了口气:“唉,谢霜,你冷静一下,这些事其实我们忍忍也就过去了,更何况一些重要的···唉~算了算了吧。‘

女人本是抠着指甲,听闻她这样含糊不清极有洞天的说着,眼底渐有了探明的兴趣。

来了,王也内心暗喜。

瞬间撇掉了刚才的苦涩难言,毫无遮挡道:“上次你不是刚买的华硕电脑放桌上吗,结果一晚上键盘就失灵了,害的你又专门花钱出去修,你知道什么原因吗?我亲眼看见是孟楠楠烧水的时候用着你的壶口对准了你的电脑,导致水汽全进。“

“什么?”

“我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谢霜一脸愤怒,孟楠楠则想急切辩解。

“你敢说那次用水的不是你?”王也咄咄逼人。

“是我没错,但是……”

“是你就够了!”王也斩断先声夺人。

而后加之,“哪有什么而且,你敢说东西不是你用的,过程不是你做的?”

“还有你自己去复印不好,那次非得要去麻烦谢霜,你难道不知道谢霜那天上体育课脚崴了吗?”

“她求的我——给她。”孟楠楠快速插入,如今却面色愈冷,再不急着澄清。

“呵,后来脚又伤了,也是求的你?”

孟楠楠已懒解释,歇气又无奈的对于她们这种无赖行为翻了个白眼,而又恰巧被座上的女人收了个全景。

鲜亮红甲油覆着的指甲盖响亮的敲了敲桌面,奏响暂停的号角。

她算是通彻的明白了,敢情这孟楠楠就是一娇娇女,什么事都得让别人做。何况那天生自带娇嗲的声音,在她眼底是覆成十足厌恶的小三声。尤其这一大清早跑来她办公室说要换寝室,哭哭啼啼,不明原因。吵的好心情全毁,问她理由,半天说不出来,如今算是了结,心里也有了定数。

“行了。”一句话,旁两人还想欲微张的唇闭了闭,女人皱着细长的眉头开口:”事情我都有了一定了解,你们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吧。”

抬眼理了理耳畔的发梢,却突然发现对面还安安静静坐着一个女孩子,想来还冒了一个发言:“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徐淼突然被点中,有些懵,她已魂游不清这到底是第几节课了,如今只觉困意漫身很想补个觉。

然而,此刻王也和谢霜正意味不明的同时望向她,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要是再说错,我就把那快要发了霉的汤底倒在你的床单上,

孰轻孰重,徐淼还是希望能够有一个干净的窝。

“她,有时候,的确还挺讨人厌的。”

徐淼用了“还“。

孟楠楠原本希冀的眼神望着她,此刻里面满是受伤。

会议最终的结果便是“私下解决”,这四个字难免带了些不明色彩,按理说孟楠楠的处境应该会好些,可如今没分出个胜败来,火焰嚣张的依旧嚣张。

只是她似乎也不再那么怯弱胆怕,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孟楠楠出了老师办公室并没有和大家来着所谓的“和解”,而是直接乘车回了家。

王也和谢霜很是极为生气,明明占优势的是她们,却仍然受了天大的委屈。

回了寝室,猫挣脱疆绳跑了出来,拖拉一地猫屎,嘴角还残留着没舔净的隔夜汤,谢霜每天宝贝宝贝的亲亲如今却也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爽的踢了猫一脚。

猫如一个炸毛的狮子,带着叮当响的项圈上来就想啃着咬。王也看见一把掐住它的瘦颈,猫呜呜而低声,朝着脑袋敲了几下。徐淼本身不爱小动物,可如今这猫却已然被她们养成了狮子,刺人的存在。

王也手上的力度松了松,似又想到什么,甩起一股狠劲以着抛物线的姿势落到了上铺床上。一个满是粉嫩少女的床铺,猫咪受到高空的惊吓开始厮叫几声,随后又发了猛的到处乱窜抓着床单,两人在下面看着这景不阻拦却嘴角极富兴致,像斗猎场上的驯夫,舞着无形的鞭。

徐淼在水池间冲洗着毛巾,她拧了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挂上去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空出了两个毛巾挂钩挂上了毡板和锅铲。

猫是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徐淼不清楚。

只知道晚上爬梯上床时看见孟楠楠的床上满着黄色猫毛和一些不明污物。

于是看其不小心的触到了一边原钩起的床帘让它自然散落了下来,遮了这令人难以接受的景。

一个人的忍耐极限,或许就是取决于她所做的选择有多少。徐淼至今都还记得,孟楠楠推门而入,爬上梯子,掀开床帘那一刻的表情,犹如一颗本是生于暑漠却因没于湖中而萎靡不振的仙人掌,裹着它蜷缩的刺在那一瞬间全部抖劲挥出,隐着无形的愤怒。

她缓缓将帘子放了下来,一步一步爬下梯子,穿着鞋平静的出了门。

徐淼有些难受的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身上捂着一股热意,汗水浸湿黏着衣物,不干净又难受的扒着皮肤,外面走廊上嚷着不时大声的说话声,显着熟悉。

她打开门,朝外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王也谢霜的背影,对面站着一个身形矮小肤色白胖而五官略有挤感的女生,徐淼对她有些映像,似乎是同系五班的学生,因开学走错了寝室,便阴差阳错的住在了隔壁自己班寝室里。除此之外,徐淼记得她很爱笑,只是笑容带着些许让人容易欺负的傻气。还总爱穿着一双红布鞋子,脚短而肥的暴露缺点能撑起边缘所有的布料,但有整整一个月,徐淼没见她换过。

此时,女孩额头上的刘海浸湿油成一撮撮,声音有些小而害怕的诉说着:“是她找的我,非要我同意跟她换寝室,我说我想想,她说我不答应也得答应。”脸上表情露出十分为难又被人胁迫的可怜。

“呵,”谢霜冷笑。

“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跟你换吗?”王也凑近她的脸,唇角动了三个字,女生被吓的一秒惊恐。

王也拍拍她的肩,“你别答应,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种毫无保障承诺的话女生并未细细去辩解,只是双眼始渐无神面色终呆滞,随口又机械的答了几句,便木木点头回了寝室。

两人在走廊又悄声商量一番,随即又一个一个的敲开了这一条廊寝室的门。

窗外轰隆一声闷响,这座整日闷热的城市终于在这时下了场雨,徐淼抱着臂悄悄闪进了寝室,关着门后背贴于凉冷的木材上,只是突然觉得这日子好像越来越难过了。

孟楠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班上渐渐有许多女生开始喜欢聚在一起偷偷又张扬的议论着孟楠楠的事情,有些男生也不由被吸引谈话。因为在男生眼里孟楠楠声音甜美条子正,便不由想知道一些关于她更多的事。可是听闻之后,各个都脸色突变,素质好的只是略略皱皱眉不再参与谈话,素质不好的或直接感叹出声:艹,原来是个逼货。

第一排的徐淼皱紧了眉,握紧绘制的铅笔一时断了铅芯。

王也和谢霜却终于制造了真正属于她们的大部队。

手机上显示的离下一堂速写课还有五分钟,而这种看似欢乐的气氛徐淼却一秒也待不下去,借着腹涨假意想上厕所,还专门找正打游戏的同桌借了包纸做幌子。

走到卫生间门口拐角处,手机传来几声震动,徐淼下意识掏出来只看是些垃圾广告,便没在意的删了。

“对了,你们班那个孟楠楠是怎么回事啊?”

洗手间水池口处传来一声年轻细锐透着不满的声音。

徐淼顿时停了欲抬的脚,撤回了身。

“她居然还威胁我班女生和她换寝室”音色涌着简直不敢相信的气怒,却又豪不慌张。

“她啊,”身旁女人掏出自带的睫毛液,不甚在意道:“心理有问题的很,学生都不喜欢她。”

年轻女生随即嗤笑一声,似早已料到番眼底鄙视。

徐淼猛的握紧了手上的卫生纸,外面透明的包装塑纸被她压的皱巴至极,铃响的那一刻她转身走了。

第二节课下后,垃圾桶里揉成一团的草稿纸上留下了一句话:她不在的地方,也被人没有忘记色彩的死死钉住。

王也生日这天,谢霜豪掷千金的请着全班同学出去吃饭唱k,平日里已打成一片的女生在这种时刻自然是已表忠心的喝了许多酒,谁知临近后半夜,学校领导要突然降临查寝,把一群原本嗨玩乐极的人吓的魂飞魄散到掉头就走。

一瞬间,人仰马翻,空巢燕飞。

其实徐淼还算清醒,虽然也被硬着灌了不少酒,面色浮红,但头脑还是有着一定的思考能力。

拍了拍沙发上窝倒的两人,费了番劲才让两人带着几分清楚的这样三人一路互相扶持歪到回了宿舍。

碰巧宿管阿姨出去扔垃圾,三人才滑着这空挡没麻烦的进了去。

今天走廊灯明亮的恍人,好几次把王也闪的咒骂了几声,而只有徐淼迷离舒服的眯着眸子,到了313寝室门口时,她把钥匙拿出来对准了好几次都插错了方向,

王也不耐烦的扒拉着门吼:“开门,开门!”谢霜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酒味,头沉的靠在徐淼肩上。

徐淼垂着撑不住的颈,睁大了些半圆的黑珠,裎亮的地板恍着木门,徐淼有些奇怪前几天都还老漆掉尽的老红木门今天她居然眼晕的看成了像刚上刷的新门。

门开了,王也猝不及防的倒了进去,徐淼身体倾斜重心不稳的歪着往里走。大剌而开的寝室照明灯更加刺着三人双眼的睁开,在眼光扫地的那一刹那,三人身体顿时呆滞。

孟楠楠平静而沉稳的躺于乳白的地板上,腕上鲜红的血如一条连绵的江流不尽似的汇合成溪流直奔她们脚下。

这一夜,夜空无星,还差一口气,孟楠楠就要死于313寝室。

还差一步,她们便成了真正的刽子手。

一个月后,

之前隔壁寝室的胖女生来教室找徐淼的时候,徐淼刚和校外租房的房东打了电话。

女孩一边欲言又止一边带着不明愧疚色彩的拿出了手机,“我应该理她的。”

她的表情悲剧而又木衲,嘴角带着丝苦笑,这一次,徐淼看不到一点傻气的影子。

伸手接过手机的一刹那,女孩什么话也没说的转身疾走。

徐淼没有追,因为她发现女孩又穿了那双红鞋,没穿袜子,白皙的后脚跟上有着青紫色而低头接手机的一瞬间,徐淼没有遗漏到红色鞋面上有着不明密麻针孔洞。

“我讨厌猫,但更厌恶人言可畏。”

未发信息栏上编辑着一条短信——“我不过是爱装傻,因为没人会对一个傻子感兴趣阿”

徐淼眼睛突然有些涩然的想起去年大一九月新开学那天,第一次所见到的孟楠楠,甜美纤细,又自来熟的給寝室每个人发着她从家带来的酸奶。动作礼貌却带着些许矜贵,声音娇嗲还有些自得的欢喜,衣品行为娇贵的有如伪公主。

但是,却并不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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